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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电话

甘孜日报    2019年05月09日

     ◎张金刚

     拿起电话打给母亲:“娘,吃了吗?”放在平常,母亲肯定乐滋滋地说吃了饺子、面条,惹得我流口水。意想不到,母亲竟然答非所问:“想呀,你说能不想吗?有一个礼拜不回家,也没打电话了吧?树上的李子都黄了。”

      我一头雾水,抬高声音“吼”道:“我是问您吃了没?”母亲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听清,略显难为情:“现在耳朵不好使了,唉!”一声叹息,母亲很是难过;我更难过,一句“吃了吗”却听成“想我了吗”,看来母亲正在惦记我这个离家的孩子呀!

      记忆中,母亲的听力特别好。

      孩儿的娘,耳朵长。儿时,整天在村里和伙伴们疯跑,话不投机、为点小事儿和别人打起来自是家常便饭。可生来体质就弱的我,总是被打的那一个。每当我被打得忍无可忍,便扯着嗓子哇哇大哭。不一会儿,母亲便出现在眼前,训斥那帮孩子,或替我道歉。

       我很是奇怪,母亲会何总会听到哭声就赶来,简直是“顺风耳”嘛。母亲的解释让我似懂非懂:“村子小,也很静,自然听得清;可一帮孩子中,我却能准确听出是不是你在哭。等你做了父亲,也会听准自己孩子的哭声。”女儿渐大,对她的哭声、笑声、脚步声,我熟悉得很;我懂了母亲的话,更懂了母亲的爱。

      女儿出生的那段时间,母亲住在我家。从未经过照顾孩子的忙乱阵势,我和妻子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晚上睡得死沉。可母亲却会时常悄悄开灯进来,帮孩子换尿布、冲奶粉。我很奇怪,母亲睡在外屋,为何比我们先听到女儿的声音,并能准确判断是什么状况。母亲的解释很带技术性:“孩子翻身、哼叽、哭闹,都是因为尿了、拉了,或是饿了。没这听力,能拉扯大你们兄弟仨?”母亲辛苦,日积月累培养出的特殊听力和判断力,让我折服,更让我感动。

      先前,母亲特别讨厌我对她大声说话。每当母亲在电话中唠叨“什么时候回家?”“孩子吃饭怎样?”“要知道疼媳妇哟!”我都会对这些令耳生茧的陈词老调很不耐烦,甚至编个理由,对电话那头的母亲“吼”道:“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顾不得考虑母亲是何感受,便自顾自地瞎忙去了。对我的“吼”,母亲很反感,骂我不懂事、不孝顺;于是我便乖乖地、有意识地轻声细语,免得母亲生气。

      没想到,今年突然一场病,母亲的耳朵竟然背了许多,打电话竟然要“吼”,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一个不愿看到却不可回避的现实,正向我逼来:母亲老了。

      再打电话,声音小了,母亲都会在那边不停地重复“啊”“你说什么”,或是答非所问,或是她只顾自己说话,听不到我插话。没办法,我只能大声“吼”。对此,母亲不但不反感,还高兴地说:“这样我就听清了嘛!”如此“吼”电话,上班时间必然干扰工作。于是,我只能和母亲约好,下班时间她打给我,或者我外出散步时打给她,以方便“吼”。

      可渐渐发现,打给母亲的电话总要等很久,才听到母亲怯怯的“喂”,并解释道:“电话铃声太小了,响半天才听到。”可我知道,那铃声已是最大音量。有时接通电话,并不是母亲,而是串门儿的乡亲:“你说吧,我给你娘传话。”然后,听见电话那头儿母亲与乡亲的高声对语。因此,为避免麻烦和尴尬,我便尽量利用周末时间赶回家中陪伴母亲,回家前总忘不了在电话里“吼”上一句:“明天,我回家一趟!明天——明天上午——”

      对母亲“吼”电话,着实无奈。当“吼”由“不孝”转为“孝顺”,心中满是凄凉。先前耳聪目明、身体健朗的母亲已然年迈,而我需要做的便是常回家看看,少些“吼”,多些“爱”,让母亲温暖、舒心地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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