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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纸里的温暖

甘孜日报    2019年10月10日

◎贾登荣

自打使用电脑写作以后,便慢慢与曾经早夕相处的稿纸告别,书桌上,也就渐渐没有了稿纸的踪影。前不久,上海巴金故居纪念馆在寄赠馆刊《点滴》的时候,附寄了一沓仿制的“新月”稿纸。手捧这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稿纸,那些浸透在薄薄纸张里的缕缕温暖,便从心底涌了出来。

上世纪70年代中期,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我,闲暇时光,开始用笔把所见所闻,写成文字,然后悄悄地寄往报社。过了半个月左右,收到了一家报社的信件。当然,这不是刊稿的信息,而是退稿的消息。编辑在统一印刷的退稿单上填上我的名字,然后附上我的稿子一并退回。不过,在退稿单的末尾,编辑手写了一句话:请不要用通行纸,要用方格稿纸,便于编辑。

方格稿纸?原来有这讲究。我赶紧跑到供销社去购买方格稿纸。很快,垂头丧气地回家了。那时,物资相当匮乏,供销社根本就没有方格稿纸出售。过了几天,恰好生产队要送一批槐花到县城交售。本来没有派遣我去,但自己主动请缨,要挑棉花进县城。在等待交售棉花时,我请了假,跑到正街的百货公司逛了逛,但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自己为四处寻找也没有得到方格稿纸而发愁时,突然脑子里想到,从前上学用的作文本不就是方格的吗?赶紧把读高中的东西从一口木箱里找出来。果然,有好几个作文本都没有用完。于是,把没有的作文本撕下来,装订在一起,用作文纸代替稿纸使用。不过,作文本每页的字数还不到两百字,一篇千字短文,也要耗用好几页稿纸。余下的作文本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只剩下薄薄的几张了。这,不禁让我有些挠头苦脑,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就在作文本稿纸告罄时,一本稿纸从天而降了!那天,邮递员送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仔细看,是四川人民广播电台寄来的。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用稿通知单”,上面写道,某月某日,在对农村广播节目中,你采写的新闻稿件被播发。与这张用稿通知单装在同一个信封里的还有:一个笔记本,一本稿纸,一本《新闻知识》。

不期而至的稿纸,让我喜出望外。其实,投稿以来,总是石沉大海,已经让自己有些灰心丧气。这张用稿通知单,既是我人生被刊用的第一篇稿件。它让人从迷雾弥漫的天际间,看到了蕴藏在宇宙深处的曙光。当然,随之而至的这一本稿纸,更像是“及时雨”,解除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有些懈怠的写作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奇怪的是,就在收到省电台寄来的稿纸不久,《四川日报》、《四川农民报》,也分别给我寄来了一本稿纸,顿时让自己不再为稿纸发愁了。其实,这两家报纸,并没有发表我的任何稿子。每当在洁净的稿纸一笔一划书写时,心中就会涌起丝丝温暖,增添无穷的力量。

收获,有时总是与辛勤耕耘划等号的。在经历了若干次退稿以后,终于在地区报纸上发表了一首小诗。那时,生产队只订了一份报纸,这期报纸不知是谁捷足先登,从邮递员那时拿走了,自己并没有得到诗歌被刊登的消息。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中午,从农田劳作归来的我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开门一看,是队上的一个社员。我刚伸出头,他塞进一个胀鼓鼓的信封。“你的!我从邮政所帮拿的。”瞟了瞟信封,是县文化馆寄来的。迟疑片刻后,我打开了这个厚厚的信封。信封里,装着两本书,两本稿纸。我有些莫名的兴奋了。它们,在书籍与物资短缺的岁月,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呀。不过,文化馆为啥要送给素不相识者这些礼物呢?在信封中夹着的一页信中,我找到了答案。原来,他们在地区报纸上看到了我的那首诗歌,便四处打听作者的地址,然后寄来一套《写作知识》和两本稿纸,以示鼓励。信的最后说,欢迎以后到馆里作客。虽然这以后也多次进城办事,曾进踱进了文化馆,但总只是徘徊在文化馆前面的展厅里,没有胆量踏进设在后院的办公区,去见见给我寄稿纸的老师。直到一年后,去县上参加故事创作班,在文化馆的会议室,才见到了给我写信的人——责群众文化的李本固先生。不过,那两本稿纸带来的鼓励,如同给我打了持续的“强心针”,激发着我的写作热情。每当我遭遇退稿,灰心丧气想打退堂 鼓时,望着那印有文化馆字样的稿纸,心情又释然了。是呵,有人在默默关注自己、帮助自己,只有一往无前,才对起别人呀!于是,又拾起勇气,在写作的道路上顽强地前行。

在农村的那几年,送给我稿纸最多的,当数县广播站。大概是省电台刊播我稿件不久,乡广播员找上门来,要我担任乡上的业余通讯员,给县广播站投稿。稿件刊登后,会奖励我一定的工分。在大集体时代,一个人挣得的工分多少,决定秋后粮食与现金的分配数量。能够通过投稿挣到工分,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哟!我欣然同意了。这以后,我采写的稿件开始在县广播站的自办节目中频频播出了。过不多久,我也会收到县广播站寄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不是一本稿纸,就是两本稿纸。这些源源不断的稿纸,让我再没有遭遇“无米之炊”了。更让人感动的是:那年,省上举办县级广播站编采人员培训班。县广播站恰好缺乏一位编辑,他们便向县上报告,准备选派我去参加培训。得到同意后,县广播站派出了工作人员前来乡上考察。其中的一位,随身还携带着几本稿纸,一到乡上,就通知我前去领取。后来,由于我不是下乡知青,下乡时间也不到两年时间,自然参加培训的事情也就“黄”了。尽管我与广播战线失之交臂了,但稿纸里浸透着的深情厚谊,在特殊的年月里,始终温暖着我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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