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文

   李艳艳一个晚上也没睡好觉，没有睡好觉的还有自己的男人张强强。

   强强是个农村娃，父母因为一场车祸都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俩就撇下了一个孤儿。强强命好，小时候就被接到市里的孤儿院抚养，后来读书了，又得到很多好心人资助，顺利地从警校毕业，走上了人民警察的岗位。作为护士的艳艳并没有嫌弃强强的身世，俩人从相恋那天起，就铁了心地要嫁给这个男人，她心想，自己是个单亲家庭，母亲后来又积劳成疾瘫痪在床，强强从来也没嫌弃过，这样的男人靠谱！

   刚结婚那几年，俩人都忙于自己的工作，要孩子的事就一拖再拖，孩子俩人可以不要，居家过日子，洗衣、做饭、卫生、采购生活必须品......一大堆家务事啊，这哪一样是能少得了的，日子就一台机器，总得哒哒地运转起来，要运转就得各个部件都动起来那才中哩！更何况床上还躺着一个老人需要照顾，小夫妻俩都是工作狂，为了家务事俩人起初就是“剪刀石子布”，时间长了浪漫就不好使了，俩人就怄气、冷战，甚至分床睡觉。

   这一切妈妈明镜着呢，再这么下去还叫妈抱孙子不？妈妈趁强强不在家的时候，狠狠地批评了女儿艳艳一顿，撂下狠话，你们再分开睡，妈就从这窗口爬过去！艳艳看着躺在靠近窗边床上日渐苍老的母亲，如果万一母亲哪日想不开，犯糊涂从18楼跌下去，她不敢往下想，她跟小时候一样扑倒母亲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其实，艳艳心里也明白，强强干警察这一行就从来没有空闲的时候，不是外出办案，就是社区走访，有时还要参加集训大练兵，男人嘛，有时玩会算个啥，想到这，她也释然了。慢慢地，俩人好了起来，除了自己搬不动米面的活计需要强强动把手外，家务活多数的时候都是艳艳一人独自承担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自然了。

   昨晚俩人几乎一宿没睡，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武汉告急！院长亲自找到刚修完产假的李艳艳：“小李啊！你是护士长，又是党员，责无旁贷啊！”她看着院长慈祥而又严肃的面孔，知道了任务的危急和严峻，“院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她也是严肃的，站在那里就差给院长行个军礼了。

   下班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男人还没下班，婴儿还在母亲的身边甜甜地睡着，她便轻手轻脚地套上围裙去了厨房。也不知是那股子风吹的，强强今天特别勤快，刚吃过晚饭，他就火急火燎地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这样一来，艳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被动，后来被动地跟强强进了房间，她知道男人肯定有事，就随手把房门关了。

   她正要张口说话的时候，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让我先说！”

   “也不知道让着女人，捂死了。”她拨开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话呀！”

   他说：“新冠肺炎疫情有蔓延的趋势，国家已经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我是担心咱家的家务事，我平时干得少，这下都要落到你一人身上了。”

   艳艳笑了：“你好歹还在本市上班，我可得去武汉呢！”

   “什么？”强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没有热啊！怎么说胡话哩？妈妈怎么办？才几个月的孩子怎么办？”

    房间很大，但是，此时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沉闷得很......

    当她趴在男人怀里啜泣的时候，感觉他也在哽咽着抹着眼泪，他说：“国家遭难了，我们作为中国人没有理由退却，家务事我过去做的少，这次就当是给我锻炼的机会吧？”她把一张写得满满字的纸交给了他，说：“这上面都有，连孩子牛奶怎么冲我都写着呢，实在不会就找度娘，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被尿憋着吧？何况小小的家务事呢！”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候，虽是春天却下起了雨雪，风使劲地刮着，吹到额头凉凉的。医院停车场红旗猎猎，大巴车贴着醒目标语“武汉加油！战疫必胜！”送行的人很多，都带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当市长一声令下“出发！”的时候，大巴车开始启动徐徐前行......

   当车子开始提速前进的时候，强强就像疯了一样跟着大巴车奔跑，挥舞着双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车里高喊：“艳——艳——，你给我平安的回来!家务事，以后全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