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6月02日
◎高亚平
令他兴奋的是,小芳的手机居然通了。
狗蛋结结巴巴地问道:“小芳,你在在……在哪里?”他觉得自己喉头发涩,声音有些颤抖。小芳在手机里欢快地说,她们进山玩去了,刚出山,现在环山路上,估计一个多小时后就能回到南山市。小芳还撒娇说,狗蛋哥,是不是想我了。狗蛋眼窝发热,对小芳说,你快往回赶吧,我等你,有事给你说。说完这句话,狗蛋收了线,他骑着收废品的三轮车,飞快地向东池头村驶去。得回去拾掇一下自己,洗涮洗涮,别汗里吧唧的惹小芳妹妹嫌。狗蛋觉得,世界一下子又变得敞亮起来了。
“砰——”双筒猎枪的枪管前冒出一丝淡蓝色的轻烟。随着一声枪响,前面山坡上一只奋力奔跑的兔子,如大海中突遭暴风巨浪袭击的小船,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又尽力往前一冲,就仆倒在那里不动了。
“好枪法!”司机小余说,然后飞快地向山坡上跑去,去捡拾那只倒霉的兔子。天气很好,秋阳红红地照着,明亮但不刺眼;山风轻轻地吹着,像小孩柔嫩的手,轻抚着人的面颊,凉爽而温柔,让人觉得能舒服到骨头缝子里去。秋色渐浓,一些草木已开始变黄,尽管黄得还不是那么明显,但足以让人沉醉。胡世明把猎枪折成两节,潇洒地挂在右肩膀上,然后取出一包软中华烟,用手指轻弹出一支,叼在嘴上,啪的一声打着打火机,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站在山坡上,让目光越过广大的原野、村落,落到遥远苍茫的南山市。胡世明的心情是既愉快,又烦恼。这一段日子,他有事无事,总和局长马跃在一块儿泡着,从马跃的言谈中,胡世明觉得,马跃对他的印象很好。关键的问题是,他得设法尽快干出点成绩,给马局长看看。但问题是,他目前的角色是政委,只能管政工方面的事儿,而这些事儿,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虚头巴脑,不易出成绩。为此,他上周给局党委提了一条建议,看是不是重新分一下工,但时至今日,杜平也没有表态。这令他不快,但又无可奈何。今天,趁周日无事,他又带着司机,开车来到南山,到一家狩猎场打猎,他想借此调整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在城南分局,民警们都有点怵胡世明,原因嘛,他有点喜怒无常,动辄爱张口骂人,民警摸不着他的脾气。民警怕蒙羞,见了胡世明都是躲得远远的,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传说一次政工科一位民警去给胡世明送材料,胡世明也不知那天生的那门子气,反正心情不好。民警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办公室门敲开,发现胡世明正拿着电话听筒骂人,心里暗暗叫苦,但退又没法退,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站在房子中央,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的不自在。好不容易等胡世明打完了电话,这位民警急忙走到桌子跟前,陪着小心说:“政委,我把材料写好了,请你审阅!”只见胡世明哗啦啦地把材料翻了一遍,用力掼在桌上说,写的啥破材料,拿回去重写。民警心里说,你只是粗略地翻了翻,也没有仔细看,咋就知道写得不好。民警牛脾气上来了,从桌上拿起材料,抬脚就出了门,并把门很响地带上了。胡世明在房内喊,你给我回来,把门重新关好,民警连理都没有理,梗着脖子走了。过了几天,胡世明要材料,这位民警一个字也没有改,又把原材料送了上去,他都做好了挨一顿训的准备,没想到碰上了那天胡世明心情好,也没有追究几天前的事,把材料草草一翻,淡淡地说,不错,就照这样印发吧。把民警弄得半天都转不过弯来,出了门,直骂神经病。
在城南分局,胡世明喜欢带枪也是出了名的,可以说是枪不离身,身不离枪。在全市局系统,许多人都知道胡世明的一桩事儿。传说有一年冬天的晚上,胡世明和朋友喝完酒后,一个人顶着寒风趔趄着朝分局走,行至距分局有一里地时,突然从后面窜出两个小伙子,一前一后用匕首逼住他,让他把口袋里的钱交出来。这一惊着实不小,胡世明的酒马上被吓醒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量,一边说“别这样别这样,我给你们拿!”,一边把右手伸进外套里,伸到左腋下,假装给两位劫匪取钱。两名劫匪正眼巴巴地等胡世明往外掏钱,没想到,胡世明却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把手枪。两个劫匪当时就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其中一个眼亮,反应快,一看这情形,也不管同伙了,“哧溜!”一声,像一只耗子似的窜进了旁边的小巷子,没了影子。剩下一个被胡世明用枪顶着头,抓了个活的,“小子吔,爷爷就是专门收拾抢人的,你不长眼,竟然抢到爷爷头上来了。”胡世明用枪敲打着被抓获的劫匪的头,气哼哼地说。不过,这事到底真假如何,说不清。曾经有人好奇地问过胡世明,他却机灵地用话岔过去了。还有人说,胡世明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那个故事是他自己给自己编出来的,目的是给他长期带枪找理由。说法多了去,也不知道哪个更真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