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丹

1

高原的夜

眼睛上搁浅的圣殿

石头的根茎

再次洁白如初的记忆

此时 总是想起你

一棵涉水的树

像寂静的河我寻找已久的水

如同纷纷来临的尘埃

这破晓前熄灭又被燃烧的

万物归宿的王朝

何处萌动的花

是一种从容不迫的幸福

于我梦中最潋滟的伤害

我的翅膀在你高远天际里展开

我惟一的用珍藏聆听的亲人

一段停止在声音之上的歌唱

幻想岁月在相似的日子凋亡

它们全是被色彩侵占的鸟

滔滔的马群 水银的舞蹈

它在我体内消融草木的村寨

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锋刃

骨质的梦被淋漓的肌肤飘洒

你虚怀若谷的目光

掩埋瞬间的鲜花

临近掠夺的美。

2

有一种永久的迷梦

有一种永久的苦难或荣光

隔着苍茫岁月

像河水把我照耀

远方的歌声和热泪

历尽怀想湮没怀想的爱情呵

是怎样蔓延到我的一生

重返和坚守

荡漾的旅程 告诉我

有谁在聆听这草木的晶莹

这深情的荫庇人类的火

此时此刻

我看见野花绕树 悬挂风雨

如渺远的幽香

盛开黑夜的羽翅

我手握童年最美的名字

一次次把你呼唤

能否就从你离去的身影开始

在冰雪之下

在被赞美或遗忘的梦前

在今生前世

像亲人一样

让水火进入内心

粒粒种子的残骸

请在饱满的家园茁壮

这温暖的落日沦陷 照耀在

我们日益生长的草尖

从毕生倾注的怀恋中穿透

静静地

河水把我照耀

3

怀念是我心中永远的祈祷

在一棵草或一朵花的季节

想象一种芬芳和疼痛

被暴雨般的颤栗晴朗

往返的长路

坚韧所有的向往与期冀

如此的情感呵

在为谁深藏春秋

像记住幸福一样记住往事

我的一切不会比往事更久长

来临的幻景 历历在目

草荣草衰

这是第几次升腾的孤烟

你深深的面容隐去的回忆

花开花落

这是第几次展现的河流

滋润渴望的劫难

依然透明无尘

环绕你周围的有阳光和风暴

它们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的哀伤

在天边外的湛蓝中埋葬

4

望见一场大雪

然后望见你的背影

让我疼痛如鱼

不同颜色的花

就在你的身边爆炸

穷困的肉体 群禽飞临

马儿凌驾于河面

用整个的身心去感受亲人

在一个积雪深厚的老屋

伏地的铃声印着青草

有梦的时候

就要穿透你

鱼和花的手指

雪地边缘

谁的脚步正在慢慢死亡

像某种晴朗的泥土或酒

此时就是雪与泪最生动的祭奠

让我活着的时候

再次承受

5

告诉我 你面前的酒

精神坚强的食物

何止使我泪流满面

父亲和女儿

天堂上共唱怀念的歌

酒呵 黑夜里忧郁的绳索

从此

默默地收敛在我们的手里

像抛进梦中的蛇

陷入粮食和阳光的迷阵

甘美的人面目全非

如果那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切

我将在各种

临风摇曳的色彩里

喝尽这枚果核的伤

你来了倒空你的酒

为此 我们终生受苦

6

走进你名字的前夜

风暴就埋伏在我的脸庞

含着热泪，想想此时的高原

无人经过，无人歌唱

我不断梦见涉水的马群或牛羊

在八月游动炫目的星空

如此孤独的旅程 让我仰起头

将一生中静静涌动的血

燃烧成冰雪之前的火焰

我眼前的梦是一种很软

很热，很响的液体

它们正成为满天漂洒的雪花

成为揉碎的云彩

与我同行的人啊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