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1年02月09日
◎黄志兵
丁真,只是广袤无垠草原上,无数藏家男孩中的一个。一如草原上每一株植物,生机勃勃地伫立成一种向阳而生的姿势。也一如与他相伴的小马驹,因为有了蓝天,有了旷野的风,有了野花的香,奔跑就成了生命的常态,洒脱,不羁。
丁真其实和我所见的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所有少年一样,目光深处是天空最透明的蓝,脸庞上铺开的是高原阳光紫外线的吻痕。干净的少年,健康的男孩,本身就是淳朴天地间一张生命的名片。
也许是恰逢其时,他进入了城市的镜头。城市的镜头,装满了太多油腻的面孔,装满了太多雕琢的美。疲惫之时,镜头邂逅了丁真,于是丁真也就成了封面,成了传奇。当丁真还没来得及知道“网红”意味着什么的事后,他就“被网红”了。
太多的人爱上了丁真。
男人,爱上丁真,只是因为那是自己在多年行走中丢失了的最初的自己。
女人,爱上丁真,只是因为那是少女时代羞涩梦境中一抹身影。
是久违热血的潮汐,还是生命深处的呼唤?是缺失后的补给,还是期待中的慰藉?丁真的出现,似乎也就给男女老少设置了一道关于爱的命题。
爱,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是,有理由的爱,更能证明爱的意义。爱上丁真,不需要理由,也是最真的爱。爱上丁真,一旦有了理由,就是最美的爱。这一理由,就是相遇浪漫!
“美是自由的象征”,这是资深美学家的阐释。而我一直认为,浪漫,就其本身是美的象征。人生太现实了,浪漫才变得更为珍贵。当物欲满足着我们肉体,精神,就总会渴望挣脱物欲的束缚,渴望逃离灯红酒绿的喧嚣,抵达风清日丽的境界。这时,丁真,站在远方的丁真,就影影绰绰地进入到我们的视野。
现代人很疲惫。叔本华说,生命是在铺满火的轨道上奔跑。是的,我们跑得很累,能不能停下来,躺在草地上,仰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听一听风的歌唱。即使奔跑,也是一路花香和鸟语相伴?
现代人很无奈。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是的,我们华美地出演着人生的戏剧,瘙痒的岁月,只有自己懂得那个中滋味。而我们能不能洗尽铅华,同时也让肢体如杨树,每一条枝丫都在春天尽兴地舒展?
曾经一位诗人朋友说,人生是一场盛大的纠缠。是啊,太多的纠缠,太过宏大的纠缠,最终窒息的,是我们最本真也最原初的浪漫。“月亮和六便士”,成了一道很难的选择题。
而丁真,唱着仓央嘉措的情歌,一鞭夕阳里,成为理塘草原的一帧剪影;而丁真,穿着厚实温暖的藏袍,带着像湖水一样碧绿的耳环,行走晨光中,成为大自然的一个精灵。人们惊呼着他的美,他的甜,他的野。原来,每一个人心中,丁真就是另一个自己。于是从某种意义上,丁真就成了一种浪漫的象征,也就成全了一种独有的美学。
有人说,“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丁真在远方,草原在远方。透过手机屏,去看丁真。越过千山万水,去看丁真。“去看丁真,去看草原”,已经不只是一种时尚,而是流浪生命丢不掉的乡愁,是灰色甚至苍白人生的孤独,是乡愁和孤独中苦苦寻求的精神安放。
突然想起多年前风靡大街小巷的齐秦的歌,想起那句有些凄美的歌词——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可是,浮躁年代下人们眼中、心中的丁真,已不再是草原真真实实的丁真,而是所有幻想之光照耀的丁真。
丁真和草原一样,成了传说。
既为传说,就有将之视为传说的人去编写传说。所以,人们也就习惯性地开始属于自己的创作。然而,没有生活在草原的人,哪里懂得草原的本色;没有走过丁真走过的路,哪里懂得丁真之所以是丁真本该有的生活。
现实和幻想往往是最不对等的两重天,现实可能终将把幻想撕毁得遍体鳞伤。那么,当传说还原到真实,你是否还会爱上那个有血有肉、有哭有笑、有光环又有斑点的丁真呢?你是否还会爱上那片有圣光也有狂风的草原呢?
我只想说,如果你爱丁真,就请爱一个真实的丁真;如果你爱草原,就请爱一片真实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