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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使记忆花开

甘孜日报    2021年04月07日

   ◎杨邹雨薇

   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春寒料峭中的细雨裹着寒风灌入我的衣领,仿佛灌入了我的身体,有种战栗的快感,心里却是麻木地疼痛。脑海里全是那个在我生命里停驻过十二个年头的老人的背影,在颤巍巍地走向远方……

   记忆里那个整天坐在家门口的老人,她有时候会与前来的邻居唠唠叨叨,更多时候是独自坐在那里面对天空发呆,有时候还伸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甚至喃喃自语。我在城区念书,骑单车到城郊的家大约要二十分钟时间。每当我放学归来,总是喜欢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绕到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时在她耳边大喊一声:“老奶奶!我回来了!”喊完,就把书包扔给她。她每次也是习惯地质问我:“你这个小把戏,总是吓我,哪个教你的?”并且作出很严肃的样子。我见状,便撇过头去不再搭理她。她的语气立即春风化雪,变得亲切柔和起来:“喏,在学校里饿了吧?刚好老奶奶这里有吃的。”说完,要么起身去房里或者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些糖果之类的东西来。

   老奶奶已经九十岁,耳背,家里人总是要大声跟她讲话,久而久之,变成了吼声,包括我们这些孙辈。我每次吼她,她都不生气,依然亲切地叫我“语文”。我本名叫雨薇,老奶奶硬是叫我语文,在我们零陵方言中,雨薇跟语文有些谐音。我对她吼:“叫我数学吧!”老奶奶咧嘴大笑,摊开那双生满厚茧的老手,我看见的是香甜的糖,接过来却是绵绵的爱。

   在一个初冬的傍晚,我第一次拒绝了她的糖果。

   那天下午放学回来,妈妈要我跟她去隔壁四爷爷(爷爷的四弟)的老房子看望老奶奶,说四爷爷把老奶奶接回村里了。老奶奶躺在床上,呻吟着。看见我来了,她支撑着爬了起来,用那双惨白无力的手抚摸着我的头:“语文(雨薇)来了?哎哟!好几天没看见我语文了!你还不喊我老奶奶?”

   我当天在学校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突然觉得她好烦,因此用很轻的声音叫道:“老奶奶。”轻得几乎连自己都不能听见。

   “哎哟!饿坏了吧?宝崽。我柜子里有饼干,你自己去拿。”

   “我不吃,我写作业去了!”我推开她的双手,大步向外走去。

   妈妈试图叫住我:“雨薇——!”

   我听到老奶奶叹息的声音:“算了,让她去写作业……”

   第一次拒绝老奶奶,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更没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拒绝她。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老远就看见四爷爷屋门口遍地红碎片,屋里传来奶奶等人的哭泣。我冲进去一看,但见爷爷奶奶、三爷爷三奶奶、四爷爷四奶奶、爸爸妈妈等人围着老奶奶的床在哭泣,而老奶奶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沉睡。

   这个永久沉睡的是那个整天叫我语文的老奶奶吗?是那个在我躺着看书时提醒我保护视力的老奶奶吗?是那个一直留着东西给我和弟妹吃的老奶奶吗?是那个……

   那天下午,我没有去上学,接下来三天也没有去。我一直守在老奶奶的灵柩前哭泣,一直哭到她上山。

   老奶奶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回忆。转眼间,已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来,我竭力学会去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忽略那些陈旧的心痛,泪水也早就干了。原以为,时间会履行它的职责,像流水一样冲掉我心中失去老奶奶的痛苦。谁知道,在春意渐浓的刹那间,记忆突然生根发芽,并绽放出无数鲜艳的花朵。花蕊间的露珠就是我的思念,在春风中摇曳的却是老奶奶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个慈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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