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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渔听诗

甘孜日报    2021年05月14日

◎彭家河

白渔是一个村,在成都西北六十公里外,属什邡。

初秋的周末,朋友邀约参加乡下村里的诗会,想必是些白发苍苍的老太爷的四言八句,不会有什么新意吧,但在都市里闷久了也想出去透透气,于是欣然前往。出城不久,沿途同行介绍,这路叫“北京大道”,与两边的建筑一样,都是汶川大地震后重建的,看到路标上有红白镇的字样,我才觉得这方水土早已在文字中熟识。

川西平原的村子不像川北的村子那么轮廓分明、立体生动,四望一马平川,只要有一排树横在眼前,顿时就会一叶障目,望不见山,望不见水。川北的村子全一层一层地挂在高高矮矮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山石田土、草木河池一览无余。穿过一排又一排茂密的行道树,终于在树荫下抵达聚会的村子。发现庄稼丛中有一座农家小院粉墙黛瓦,院外还有一个小小凉亭,顿觉是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从笔直宽阔的公路分出一条小路穿过两边的稻田,在亭子下铺展成一方小院坝,这也叫川西坝子。

诗会是定在晚饭后,这时还有人在亭子后搭建幕布,上面有一块圆形的白布和一些云的图案,我才想起快到中秋了。从路上三三两两地过来些男女,不过不像是川北老农的打扮。路边稻子黄了,一台收割机在稻田里来来回回、不紧不慢地把稻穗卷进那钢铁的舌头,一粒粒金黄的稻子又从机器旁边流下来,仿佛是这铁兽吐出的渣。田里除收割机外,只有一对老夫妻在轻闲地来来去去,两袋烟的工夫,稻子全装进了田边的编织袋,他俩则无所事事地在田里捡拾些剩下的稻穗,再把青黄的稻草均匀撒在田里,说是准备沤肥。收割机开走了,过来拉稻子的小三轮也开走了,四下弥漫着稻草的清香。我却回味着刚才与两位老人的交谈,一亩稻子的收入减去肥料、收割的开销,也所剩无几,然而老俩却乐此不疲。

小院里几味农家小菜、几巡乡下老酒过后,诗会在夜色中开启。来人们都席地而坐,桌上是一盘房后摘下的水果,两杯井水泡好的清茶,儿时的伙伴都远远近近地赶过来,在庄稼地边念几句自己写的诗。我这才发现,最好的诗人原来都居住在小村庄,最美丽的诗篇应该都有水稻和泥土的芳香。其时中秋尚早,心急的乡下诗人们就在幕布上画了一个月亮,看来画月怀乡也是个好办法。有个朗诵者从远远的都市回来,就为了在村子里给大家念一首自己的诗,与村里的族人们用土话拉拉家常。他在诗里说道,月亮是乡愁的影子,从川西到江南,从唐宋到今夜,他都会与乡人李白苏轼一样,为这擦肩而过的前世宿愿一醉再醉。有人把自己的爱人比作月亮,他愿意选一口很老很老的老井来想她,然后变一只青蛙,坐在井中守望自己的天空,想她就坐井观天,那样,每一次抬头都能看见圆满。还有人念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我,回到了白渔的怀抱,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长满了重逢的语言。这些朴实而充满灵气的句子,仿佛是一株株刚从院外田地里长出的新苗,那么清新,那么舒坦,如同夜色里稻子收割后的味道。

我的朋友也是村里的村民,从小在村里玩耍上学,长大后外出求学、四处奔波,年近五旬,思家的心情愈加迫切。他的同学与他一样,成年后各自东奔西走、四海为家,但走得越远、走得越久,就越想回到儿时的小村庄。于是一呼百应,在中秋还很远的时候,就相约回家,在村里办一个乡村诗会,对家乡的山水述说一下在异乡的离愁别绪,对久违的故人再摆时尚的龙门阵。

小院别致,院外有亭、有山,院里有照壁、书房,川西小院的巧妙布局,在夜晚的灯光映照下,恍如琼楼玉宇。对于离乡的人,回到儿时的地方,咋看这景致也都是天堂。

在夜色未暗的时候,我还在小院四下闲转,发现院子东头和西头各有一座小小的坟包,就在小院的屋檐下。我向小院的主人打听,主人说那是他的爷爷和奶奶,他俩一人一方,在乡下守门护院。

在回城的路上,我一直不能平静,这在农家小院举办的中秋诗会,何尝不是文化扎根乡土的生动实践;这稻田边的村民诗会,正是这方水土物质、精神双丰收的真实画卷。

白渔村在双盛镇,诗会上有人解释说白渔村的得名或许是源于白鱼,白鱼又叫蠹、蠹鱼、壁鱼,是一种专门吃书的虫子,也叫书虫。以此取名,莫不是村里的祖辈在告诫子孙们要勤耕苦读吧。那么双盛因何而得名呢,田里还在收割水稻庄稼,院里还有抑扬书声,这又何尝不是双双兴盛的最好诠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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