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1年09月01日
◎韩树俊
开卷第一篇,《爱的唠叨》,写母亲从乡下带来的腌菜放在冰箱里,让草莓变了味;母亲新铺盖不用,塞在柜子里,依然用补了补丁的旧棉布铺盖……通过这些种种看似琐碎的事例,凸显了母亲节俭、朴实、本真、善良的本质。散文集正是通过《母亲的“下饭菜”》《母亲的端午粽》《母亲的腊月》《母亲的丝瓜》《父亲的二胡》等父母亲乡村生活的日常,表现了人物的品格。
陪伴是长情的告白,守护是最沉默的陪伴。散文集中一组“陪伴”题材的篇什,如《陪母亲过中秋》《陪母亲挖笋》《中秋,陪母亲吃月饼》《重阳,陪母亲登高》《跟着父亲锄地》《生日忆父亲》等,写出了作为晚辈的儿子、儿媳与父母血浓于水的亲情,对于父母品格的自觉传承,真实地再现了一个农村传统家庭尊老爱幼,融融乐乐的生活情景,彰显并赞美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陪母亲年轻》一文通过妻子陪母亲学跳广场舞,让“从苦日子里爬起来的母亲,内心也有对快乐和美好的追求”,“一天天变得更年轻,更滋润”,迅速融进城市生活。这一不同于陪母亲慢慢变老的常规思维,运用求异思维,以其更为深刻新颖的立意,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受之有愧的“陪娘奖”》这一篇与《陪母亲年轻》同样运用了求异思维,标题出新意,两文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表现手法上,作者注重通过形象描绘,细节再现,表现人物内心世界。《生日忆父亲》一文中,披着尼龙纸做的斗笠和尼龙纸做的雨披,怀揣镇上刚买的刚起笼刚起锅的包子和油条的老父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父亲从怀里的夹袄里掏出一个瓷缸,揭开缸盖,用鼻子嗅了一下热气,一边递给我一边说,还没全冷,趁热吃。冷了就有腥味了。”细节的再现让一个真实的父亲活生生地站立在读者面前。父亲的身影与朱自清先生笔下怀揣橘子的父亲形象何其相似乃尔。我似乎看到了与《背影》中父子一样的影子,一样的舔犊之情,一样的多病的老人,一样的风烛残年;一样的感慨内疚,一样的本分老实,一样的情深意切。作者用朴素的文笔表达了深刻的感情。“从此以后,我便不敢面对生日,也不能面对荷包蛋”,我读出了朴素文字中的沉重与坚毅。
“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作者的家乡位于吴头楚尾,大别山南麓,鄂东边缘,长江中游港口城市武穴。春日里的武穴油菜花海,梯田上堆满金黄,人们醉倒在故乡的花丛中;夏日里,绿柳成行,百物葱茏,桑枣红了,枇杷黄了,油桃渐熟;秋日里,“稻香秫熟暮秋天,阡陌纵横万亩连”;冬日里,“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作者的恋乡之情,渗透在乡间随处可见的四季美景之中。
故乡是童年生活回不去的愁绪,童年是故乡留在记忆里的永恒。童年,故乡,乡愁,这是丝丝缕缕的情感之网。不必再展开童年美好生活描摹的画卷,单就读下相关题材的一些中心词,柳笛、蝉鸣、风筝、牛背、荷香、萤火虫、小人书、红苕梗、栀子花、压岁钱……便能体会到童年生活在表现乡愁主旨中的功效与不可或缺。
“我”终究要走出故乡。作者《打工路上,栽种文花诗草》一文中,除了叙写作为一名业余农民作家一路走来的不易,也透露了作者走出家乡一路闯荡的艰辛。从拉板车搬石头扛磷肥到在五金厂做学徒,然后在粮贸公司做木螺钉,到镇企业当文秘,再下岗,外出打工,直至回乡在公司任职。作者长期扎根在家乡的生活经历让他积累了丰厚的生活素材,所以写农村生活的乡愁题材,风生水起,得心应手。
著名作家刘亮程说:“散文是聊天艺术。何谓聊天?就是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从这个角度来讲,蒋邵斌的散文满纸是“地上的事”,这种以自身生活为题材,接地气,唤起人们依恋大地与怀旧的情感,已然成了蒋邵斌散文的一个特色。而如若进一步“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诚如刘亮程所说,“与聊天相近的还有一个词叫喧谎,喧是地上嘈杂之音,谎是往虚空走的语言。这样一种表达是多么奇妙。无论是聊天也好,喧谎也好,其目的都是把实的往虚里说,把地上的往天上说,这就是散文”。“把实的往虚里说,把地上的往天上说”,该是脚踏实地的蒋绍斌散文腾飞的新起点。
我们有些作家写散文,往往题材重复,手法类同,尤其是写乡愁题材的散文,弄不好会落入俗套。刘亮程教了一招出新的办法,他说:“散文不是小说,从故事的开头去讲,散文就像乡人聊天,所有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该发生的事都已发生完,看似没有任何话可说的地方,散文写作才刚刚开始。散文就是从生活的无话处找话,散文不讲故事但是从故事结束的地方开始说话,这叫散文。”要在故事已经发生完,“从生活的无话处找话”开始说话,开始写散文,这真是有难度的,这就要求我们每一位散文写作者要有思考,去发现不落俗套的全新的、有意义的题材。
蒋绍斌未来的散文创作之路精彩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