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1月14日
◎马尧
十一月的雪,在高原非常寻常。风不寒,雪已落。大朵大朵的雪花漫天而至,须臾就把远近起伏的山峦铺撒得迷迷蒙蒙,天地浑然一色。
今天是下乡第五天,我和同事们今天的任务是去一个山顶的寺院督查森林草原防灭火工作。汽车行进在蜿蜒的山路,雪花争先恐后扑到玻璃上,然后瞬间化为液体缓缓流下。路两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不知名的树木高大挺拔,低垂着苍翠的枝丫,雪落在上面,不久便会开出一簇簇洁白的花。
同行的是纪委的余哥,还有普沙绒的乡党委书记尽巴和乡干部三郎。汽车从村口出发时,三郎去村民家里买了一袋玉米粒丢在车上。尽巴瞧见我的疑惑解释道:“这寺院附近有很多的野鸡雉鸟,这是拿去投喂给它们的,下雪天,它们不好觅食。”
寺院只有一个出家师傅在值班,在这海拔四千多米的山巅,他一人与林木鸟鸣为伴,清静自在。接过玉米粒口袋,他一把一把捧起抛洒在地上,浅雪覆盖的泥土上,深深浅浅密密麻麻全是爪印。现在是中午,雉鸡们要接近天黑才会来,“白天自己想办法找吃的,天要黑才会来,这里是它们的家。”此刻雪下得轻飘,林间此起彼伏是啾啾鸟鸣,或找伴,或筑巢,此刻它们肯定很忙碌。
开展完工作,三个男同志应师傅的请求,去帮他安装卫星电视接收器,我在一旁闲逛。雪又下起来,他们三个跑上跑下的调试,但电视画面始终不肯浮现。蓦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急速的“哒哒哒……”节奏明快,清脆响亮,几秒钟后戛然而止,十几秒以后又响起,“哒哒哒……”像剧烈的撞击,又像发自胸间的叹息,周而复始,反复循环。我好奇询问,他们说这是啄木鸟啄树皮的声音。心里只觉得这生灵的可爱,还懂得劳逸结合,工作一会,休息一会。那有节奏的声音一直反复响起,在这雪花飘飘的静寂里听起来分外清晰。我很想看看这勤奋坚定的小家伙是什么样子。
走到寺院的坡边,一大群胖乎乎的珍珠鸡在浅草里找寻村民以往撒放的食料,见人也不惊,心无旁骛地接受着人类的施舍,慢慢踱着步子,悠闲自得。不远处,一对漂亮的白马鸡伉俪在林间相依相偎,相互梳理羽毛,一副情深模样。然后在他们身后再远一些的一颗高大的松柏树干上,我看到了那只风雪中的啄木鸟。
因为太远,又是风雪飘飞,我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它牢牢钉在树干上,它的“病人”怕已经有几百岁的年纪,大部分的树皮都已剥脱,枝条枯败,树叶凋零,树干赤裸裸突兀着,仅有顶端的枝条还有一些许绿意。我用手机摄像头把它们拉近一些,看到了啄木鸟,浑身黑羽,头顶朱红,长长的喙。它紧紧攀附在树干上,用它的喙急速地撞击着树干,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几秒以后停止,似有些头晕,转动脑袋,休息一会,又开始急速啄击树干……寒风中,雪一片片从它的身边掠过,它毫不在意,雪积得多了,抖一抖羽毛甩落,接着又继续。
“哒哒哒……”,那速度,那节奏,我听着都有些晕,不知它那小小的脑袋会不会天旋地转,但它不知疲累,在这风雪交加里坚持不懈地努力着。
传闻一只啄木鸟每天能吃掉1500条虫子,在13.3公顷的森林中,若有一对勤劳的啄木鸟夫妇,一个冬天可以消灭90%以上的虫子。
曾有人把纪检监察干部比作啄木鸟,纪检监察工作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维护政治生态的清朗,就像啄木鸟剔除害虫,拯救病树,保护一片森林的健康。因此我今天看着这风雪里坚持不懈的啄木鸟,分外亲切。别的鸟儿成群结队,大快朵颐现成的食物,而它却在天地苍茫中,孤独地、坚定地,完成着自己作为啄木鸟的使命。
归途中,看到窗外繁茂的森林中,偶尔有几棵树,没有树皮,树干上弯曲的沟壑遍布,这就是啄木鸟收复的阵地,虽有伤痕,但依旧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