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2月21日
◎杨苏燕
闲来读文,读到汪曾祺的《栗子》一文,不觉口舌生津。
文中说:把栗子放在竹篮里,挂在通风的地方吹几天,就成了“风栗子”。风栗子内微有皱纹,微软,吃起来更为细腻有韧性。我没吃过风栗子,读中学时,深深爱上了糖炒栗子。学校门口街道拐角处的糖炒栗子铺是我放学时必要驻足的地方。
看那咧嘴露出金黄色果肉的糖炒栗,空气中全是甜滋滋的味道。就算不买,看那么一会儿,闻一闻那甘冽甜香的味儿也极为满足,更别说偶尔用零花钱买上一小包炒栗,迫不及待品尝美味的欢乐时刻。
恋爱的时候,和他经常在冬日午后出去买糖炒栗子。在冬日暖阳下,走过街角,那香气四溢的炒栗香便把你裹住,让你迈不开步。于是,上前买了一包,在暖阳下边走边吃。
我吃糖炒栗,总是放嘴巴里磕了壳,再剥了吃。经常埋怨自己动手能力差,剥个糖炒栗也不清爽。而糖炒栗在他手中,却是剥得清清爽爽,壳是壳,果肉是果肉。于是,他管剥,我用手接过管吃。当然,他剥着,我这边也会往他嘴里塞上一颗。这炒栗肉金黄圆润,香糯可口,阳光下边走边吃,实在欢欣至极。
吃得多了,额头嘴角的痘痘如星星之火燎原不息。“女为悦己者容”,不敢多吃了,只能远远路过栗子铺闻闻甜香作罢。但是,念念的,心中实在是惦记着这炒栗的香,炒栗的糯。
“这栗子炒着吃上火,那就煮着吃。”他说。
“煮着吃,没啥味道。”我摇头。
“我研究下,怎么弄个有味道的栗子,吃了又不上火。”他笑嘻嘻地胸有成竹。
那一晚,窗外寒风呼啸,我百无聊赖地窝在宿舍里读文。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跑去打开,高大的身影裹着寒气而进。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内掏出一个小暖壶,乐呵呵地说:“快尝尝,好吃。”
惊喜地接过打开,淡淡的桂香和着甜糯的味道即刻在斗室中溢散。
“啥好喝的汤?还撒了桂花?”
“尝一口,就知道啦。”
用调羹舀起,哦,米黄的小果肉,乳白的汤汁上点缀的小金桂,且不说多养眼,一入口,甜糯裹满,充盈着味蕾,幸福就此蔓延开去……啊,这就是桂花栗子羹!吃到桂花栗子羹的那刻,对我而言,是恋爱中最惊艳的时光。从此,惦记上它那幸福香甜的味道。
后来,世事变迁,与给我做桂花栗子羹的人终究未能执手,但我学会了做桂花栗子羹。
每年冬天,栗子上市时,总是惦记着一碗桂花栗子羹。双休日,买回一两斤栗子。用刀逐个儿给栗子开口子,再放锅里蒸熟。蒸熟的栗子晾会儿,一个个剥出果肉,放一些在小炖锅中,加纯净水,再放入冰糖用文火炖。当香糯的栗肉香在厨房飘散时,舀起一小碗撒上桂花,悠香四溢的桂花栗子羹便成了冬日里最可口的甜汤。
这桂花栗子羹儿子很喜欢喝,外子也喜欢。外子也学会了做香醇的栗子羹,有时,还加入西湖藕粉,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偶尔,在喝桂花栗子羹时,也会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的栗子羹,心底有淡淡温情,更有淡淡的思绪。岁月如歌,那些青春年华的美丽邂逅,那些温情的往事虽如风过,但某一刻倏忽而至时,便成了时光扉页中那动人的朱砂。
此刻,冬日的黄昏中,客厅内,手捧一碗香醇的桂花栗子羹,看儿子从书房走出,看外子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广角相机,有些恍惚,人间清欢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