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勤

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曾在《调张籍》中写道：“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对于李白、杜甫的文章给予了高度评价。作家蒋勋说：“年轻时一定要读李白，让你知道生命的美好。到了一定的年纪，一定要读杜甫，让你忧国忧民。”时至今日，李杜的诗文仍然在国人心目中占有无可替代的地位。原因在于《唐诗三百首》等诗歌普及读物，乃至从小学到大学的语文教材，收录了不少的李杜诗文。

李白年长杜甫十一岁，两人仅仅两次见面，在饮酒赋诗之外，还谈论过修仙炼丹等感兴趣的话题。作为同时代的文学才子，两人人生况味颇多相似之处，因此难免惺惺相惜。杜赠李的诗说：“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李赠杜的诗说：“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大唐盛世不仅孕育了李白的豪迈，也孕育了杜甫的浑厚。因此，如果我们把李白和杜甫放在一起对比研究，想必会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

学者郭沫若创作的《李白与杜甫》问世数十年来争议不断，有论者誉之为一代“奇书”。本书上篇讲李白，下篇讲杜甫，收录了《李白的道教迷信及其觉醒》《杜甫的功名欲望》等十七篇文章，是谈论李白与杜甫绕不开的书，融学术性与文学性于一体，真正探究了李白与杜甫人性丰富面与作品的多元取向。作者以其卓越的考据功底和敏锐的诗人感受，生动还原出一代“诗仙”“诗圣”的真实生活。譬如李白一生游山玩水却不为生计愁的原因，杜甫嗜酒不亚于李白等。作者还饱蘸情感，叙述了李杜二人的从政历程，并对当时的政治风云、权谋之争作了细致剖析，显示出一代文史大家深邃的政治洞察力。最后的“李白杜甫年表”则呈现了一代天朝从盛世荣光到凋零衰败的万千气象。

书中诸多观点极富创见，随手援引资料更是妙趣横生。譬如在《李白在政治活动中的第一次大失败》中，作者谈到李白和杜甫一样，在封建制度鼎盛时代，都紧紧为封建意识所束缚。他们的功名心都很强，都想得到比较高的地位，以施展经纶，但都没有可能如意。在唐玄宗眼里，“神气高朗”的李白不过是一个“穷相”，实际上和音乐师李龟年、歌舞团的梨园子弟类似。诚如司马迁所言：“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在“忠君”的态度方面，李杜二人有所同，也有所不同。同，是他们始终眷念朝廷；不同，是李白对于朝廷的失政还敢于批评，有时流于怨悱；杜甫则对于朝廷失政讳莫如深，顶多出以讽喻。

每当李杜被同时提及，人们似乎都会发出这样的喟叹：李白从未老过，而杜甫却从未年轻过。这本李杜传记是一代文豪郭沫若封笔之作，通过深入探寻两位杰出诗人的内心追逐与挣扎，解析中国士人人格与仕途之路的矛盾与冲突，堪称一场跨越时空的诗性共鸣和精神探索。通过抽丝剥茧般的剖析，作者揭开了唐诗引领中华文化千年的秘密，语言极富诗意，行文充满活力，写法独具典范价值，不愧为名家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