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侠

2010年，我还在安徽广德的纺织厂上班。

有一天，一个本地的同事和我说起她要采谷雨茶了。我笑着问她:“姐，什么是谷雨茶？”

“谷雨茶就是在谷雨前采的茶，谷雨茶的味道特别好呢。”她笑着回我。

“真的吗？那你哪天去采茶带上我呗，我也想见识一下呢。”我认真地对她说道。

“好嘞。”她爽快地笑着。

广德属于丘陵地带，一个个的小山包上全是茶树，我的同事家也有一片山，她说采了茶到晚上称一下，她会按照市面的价格给我工钱。我笑笑，没说话。

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采茶了。在我刚初中毕业那年，就跟着村里人一起到江南采过茶。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当然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山，尽管那里的山很小，我还是感到特别兴奋。只是我并没能高兴多久，超长的采茶时间让我又困又累，一天下来，我的手上全是血泡，腿也早已痛得不听使唤了。于是，我哭着要回家，可是没人理我，而且我当时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也不知道回家的路，只好努力坚持下来。每天吃着粗糙的饭菜，天不亮就被工头喊起来去山上采茶，天不黑都不让回家，甚至中午饭都是工头送到山上，只是为了让我们多采一些茶。那时候虽然还是春天，也是谷雨前，但南方中午的太阳已经很晒人了，一天晒下来，我基本就看不到自己的本色了。我困极了，想躲在茶树下睡一会，又害怕工头看到骂我，就这样我在那里待了四十天，风雨无阻，每天都去山上采茶。然而等到采完茶我要回家的时候，工头只给了我一百块钱，望着手里的一百块钱，我当时就哭了，哭得委屈极了，并发誓这辈子都不再采茶。

同事听完我当年第一次采茶的故事，叹了口气，“你别怕，现在的采茶工价比从前高出太多了，手快的人一天也能挣二百多块钱呢，而且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还有，现在的雇主都很客气的，都会让采茶工人们吃好喝好的。”

“嗯。”我由衷地笑着冲她点点头，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遮阳帽和矿泉水，心情愉悦地跟着她走上茶山。

天快黑的时候，我提着自己的战利品，跟着同事回到她家。没等她开口，我就抢先笑着说：“姐，我不要工钱，我其实就是想尝尝这谷雨茶的味道。嘿嘿。”

“行，等我炒好，给你带到厂里去。”她爽快地回答。

回去的路上，我望着两旁的茶山，忍不住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那谷雨茶的香气顿时在我的鼻尖萦绕，久久都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