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5月16日
◎宋扬
五月的风带着麦香在村庄四处飘荡,晒坝成了大战红五月的第二战场。
方方幺爸在晒坝里拼起两根高脚条凳,条凳上五花大绑一块石板。方方幺爸双手抱了麦秸杆的一头,在他的双臂在空中抡出一个大圆后,“啪——”麦穗重重地撞击在石板上。麦秸杆如同正在艰难分娩的母亲,每一声沉痛的呐喊,都是在挣命。麦秸杆的喊痛和初生的麦子的啼哭和根明大伯浑身的力量和方方幺爸飞溅的汗水都砸在晒坝上。晒坝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晒坝知道这就是自己被庄户人家夯实土基,被水泥抹平地面的终极意义。
晒坝在连枷一次一次有力地撞击中幸福地笑了。方方幺爸和幺妈站在晒坝中间。两把连枷高高举起,又重重拍下,“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只是歌谣里夫唱妇随的爱情,连枷代替方方幺爸和幺妈把婚礼上唱不出嘴的情歌补上。在方方幺爸和幺妈的情歌里,晒坝与连枷洞了房……
麦粒是连枷与晒坝的孩子。晒坝在敞开火热的怀抱迎接连枷后,又把温暖的胸膛留给孩子。火热的晒坝要用温暖的胸膛把孩子们稚嫩的身体熨烫坚实。
晒坝把生命的元气都输送给麦子,麦子的身躯温起来,热起来,烫起来。整个晒坝的上空,有看不见的水汽在悄悄升腾。麦子变干了,晒坝变潮了。麦子吸走了晒坝太多的元气,晒坝需要补阳。幺妈把麦子一厢一厢扫成垄,她为晒坝腾出空间让晒坝直接接受五月太阳的光和热。不需要太久,晒坝又元气淋漓了,又母性火热了,又可以把火热给予每一个孩子了。
五月的烈日下,平躺在晒坝怀抱中的麦子粒粒金黄,颗颗璀璨,他们终于在晒坝温暖的怀抱中,把自己淬炼成了精灵……
晒坝看着颗颗粒粒麦子在风麦(谷)机里水一样的流淌进洗干净的化肥口袋时,晒坝已是蓬头垢面一身麦灰。一场及时的雨下下来,晒坝上空弥漫起麦灰有些呛人的气息。雨听见晒坝和自己一起哭了。晒坝的哭声低低的、呜呜的。雨知道,那是辛酸的哭泣,那是欢愉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