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7月15日
◎夏加
长河记事
于是我和我们只能学会时刻仰望,把近处想象成远,把远处想像成近。
行踪不定的美人,我要为你做一个花冠。
还要赠给你瘦削的手镯和甘冽的腰带。
好让你甜美的叹息,穿过千年为我唱一首仙女之歌。
我宁愿变成你的囚徒,如同骑手带着蜜汁和野性的根茎,把你扶上踱步的骏马,让彼此的灵魂——
在睡眠中活下来。
沉默的色吉贡布珠日在一束香烟中站在三角塔中央。
修供贡布措达(嘛哈嘎拉大黑天群主护法金刚)形影不离。
齐波夺丹掘起骑手最遥远的目光,一亿次神力的累积,让每一分钟都显得如此接近高地的神灵。
闪亮的羽毛迎空飘来,白帐篷就把雪山和圣物轻轻的缝补在一起。
一直绵延到千里之外。
但是,破碎的塔,天葬师的刀,在高飞的秃鹰双翅下,让什么在急流的空间里拂动?
当骑手的生命开始于一个烈性的男子。
当我也变成一个男人看到彩虹。
超凡的光明和过度的愉悦,把高地苦难的菩萨,超度过强劲的胜利者。
和骑手共同冒险的人,怀揣一颗冻僵的心。
孤高的藐视着所有带着痛感的伤。
我学着你再一次拽开弯弓。
在急驰的马背上,挟着满月之力,射向每一个美的瞬间。
你是骑手,是瓦,是祖先。
我是骑手,是须,是后裔。
我将日子修补又修补。
第七封情书里,你是我放牧的灵魂。牧场、帐篷、牛羊和山歌,让我对你的爱变得很满,又让我对你的告白变得很空。
一个又一个牧人,打马走向黄昏的落日。
途经白的黑的帐篷,途经白的黑的绵羊。
途经白的黑的天空和大地,途经白的黑的马匹。
所以白的黑的棋阵里,每一个存在都喊着骑手的名字。
把所有腐朽的色彩都埋在砾石山的脚下。
色达,从莲花宝地逆流而上。
在日月的金顶,写下誓言和全部秘密。
一旦骑手的指尖触摸到朝霞和晚霜,那堆雪的身躯之上,就会飘来奶香和神灵的问候。
所有迎请庇佑的黎明,都栖居在不停游走的疆域。
疆域之上,猕猴与岩魔女将成群的棕熊和胡狼赶进深山。
从此,你平坦的腹部写满了高山的传说。
我跪下来,在你笑出声的时候,一连给你四个吻——
第一个吻给你四个孩子十七个孙子一百三十四个后人。
第二个吻给你骑手跑过的山川峡谷,给你全部美的容颜。
第三个吻给你历经风雪冰霜,带着病色的过去和未来。
最后一个吻,给你行踪不定的美人,吻出你绝色的时间和过往。直到我最终到达绝色之地——到达你的心脏。
我丝绒般给予你石头般的爱情。
我坚信你石头般的爱情里,每一个神明都会听见——
我顶礼骑手的风尘,膜拜瓦须红帽子上结痂的伤口。
骑手啊!东边的高地上,苦难的菩萨是不是正在等着你打马归来?
高地视角
第八封情书里,我走进你静寂的地带,在静寂处响应你不为人知的隐踪。我尽可能将你还原成一个真正的爱人,有欢喜,也有悲伤。
无法区别的高原的风雪和民间的烟火,无法抵达的高天的众神和人间的词根。
众神在民间,把桑烟和炊烟一同交还给群马的鞍背。
苦行的先智骑行一匹野马,在旷野和山脉,与野牛野羊把酒言欢。
耸峙的,不仅仅是高山。更高处,是缓缓行走泥色的人群,俯瞰每一条河流的踪迹。
河流洞穿心门,在众神盘踞地原野,孕育众生。
当百花铺满身躯,群兽在流云下汇聚起所有川藏的词根,裹袍御寒的人群,有了清脆的嗓音,致敬天赐的命。
俯首的人,更愿意聆听远古。远古的海洋举起石头和冻土,靠近风雪。
比涤荡更准确的是风,比纯粹更准确的是雪。
于是,民间结交风雪,净土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