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9月04日
◎耿艳菊
今年的槐花树很不一样,似乎一直在开花。
近来注意到地面上每天都会铺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泛绿的绒毯,哪儿有槐花树就铺到哪儿,尽职尽责得一丝不苟。偏偏这城市到处都有槐花树,淡金泛绿的毯子就闲闲淡淡地到处铺洒着。
走到哪儿都有环卫工人肩挎铁皮小簸箕,手执扫帚,在槐树下“嗤嗤”地扫着,铺着扫着铺着扫着……无止尽似的,让人气馁。
然而,季节之间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忽然间一阵风一阵雨就吹破了。
昨日是夏,今夕已是秋了。街道上淡金泛绿的毯子越发稠密了。
环卫工人的扫帚左掂右提,依旧“嗤嗤”,却是铿锵铿锵,像敲乐鼓,郎朗然里是不由自主的欢喜。
在一个季节里待久了,就宛若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一样,很容易腻烦。不过一夜秋风,仿佛就把人送到了一个崭新的地方,东看看,西瞧瞧,目之所及,耳中所闻,都带着几分新奇。
虽然都是极熟悉的,秋风也是年年都相同,连脚步都是相同的,连树叶晃动的次序都一样,还是睁大了眼睛,惊奇地感叹着自然的神奇,一叠声的朗朗,秋高气爽。
口袋里不知何时飞入了小小一朵淡金泛绿的槐花,无意中发现,却成了一件乐事。花落口袋,这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
想来一定是清晨,匆匆忙忙走向地铁站乘车上班,要经过一段槐花树林立的长街,脚步不由得慢了。
明朗的秋风吹着,惬意凉爽,枝上的槐花迎风起舞,像一个一个精巧的精灵。
我时而伸手接住一朵,轻轻放在旁边的四季青的翠绿的叶片上。不曾想安静的口袋也起了俏皮的心思,张开静谧的心灵,接住一朵飞舞的精灵,在某一个时刻去惊艳被琐碎的生活磨得迟钝的主人。
淡金泛绿的花朵小小巧巧的,卧在掌心,这样一圈子折腾,还是那么饱满新鲜。
低头看看口袋,风一吹,欢快地颤动着,似乎有几分得意,仿佛在说,相信了吧,生活多有意思,你不能把眼睛当成放大镜,一味地只去盯着它的缺点,放大再放大。你有时间叹气悲伤,不如去感受生活中那些微小的浪漫和美好吧。
颇有几分道理,便去书架上拿书要把这朵淡金泛绿的精灵放进书页间留存。一本唐诗,打开,一朵风干的明黄的棠棣花轻飘飘落在桌上,时光的脚步一样无声无息。有些吃惊,转而想起这已是春天的旧事了。
记得,那天去看花还闹了一点小别扭,当时却伤心得不行,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旁边有一丛棠棣花,寂静里开得热闹。一会儿过来一家人嘁嘁喳喳赏花,然后在花前欢欢呼呼和花合影。
我恍然明白过来,何必呢,人生的好光景不该浪费在琐事屑末上,行乐须及春,及夏,及秋,及冬,春又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人生时时刻刻都有快乐的理由呢。于是欣欣然把落在肩头的一朵棠棣花夹在了包中的唐诗里,且潇洒地在空白处写下:如花明媚。
拿起桌上的棠棣花,和淡金泛绿的槐花一起夹在唐诗中,让时光重逢,让春天的明媚和秋天的明朗相遇,让快乐层层叠叠。望着窗外高远明净的天空,我要在“如花明媚”下写:如秋朗朗。
“朗朗”是一个人的风骨,像秋日一样,格局高远辽阔,宁静澄澈,才能活得明媚、潇洒、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