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11月04日
◎阿微木依萝
他笑笑说,其实也不算贵,毕竟是个经济旺盛的地区。
人们就更羡慕他了。他又举酒与人干杯。
喝完一顿酒,他请朋友帮他把车子开出山去。他就走了。始终不来与我们招呼。就像要脱去他从前的身份一样要脱去与我们的旧情,他把我们脱在这儿了。
他前脚刚走,我们料得不错,那些人看着他的车子背影指指点点说:
“它是回来装富的,你听他说那些话,他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他的情况吧!”
“听说车子是租来的,从昆明租,开几百里到这儿就为了给我们看。”
“是啊,为了面子!”
“听说他租车子的钱和加油的钱还是问他妈要的。”
“是啊,狗改不了吃屎!”
我们从酒宴中悄悄退出,尾随他的车子走了一阵,见他车子下山去,像一颗黑色的甲壳虫,像一个深深的滚动在血液中的瘤子,在弯弯拐拐的山路上,下山去。突然有点儿伤心。就算他开了车子回来也仍然是个穷人。一辆小轿车根本拯救不了什么。
他在外面死撑,我们都知道。
他不甘心回来,因为他要面子。要人人知道他是有出息的,他混得如鱼得水,他从不骗谁的钱,从不偷谁的东西,就像他母亲说的那样,是个能混出样子的人。这些我们都能想象到。
我们站在山梁上,有点儿闷,脑海里浮出他西装革履,努力穿出他想象中上流社会高雅人士的样子,可他不知道,在我们眼中(相信在其他人眼中也一样),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卖保险的。他确实卖过保险,也跨着包兜售过什么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至于现在他到底干什么工作,只有天知道。
冬天的风吹透我们的衣裳,我们站在山梁上,看他的车子在弯道上越跑越远,像风吹着去的。
有一天,我们看到有人发了一张关于他的图片: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听诊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灰色边框眼睛,嘴巴微笑,坐在一张小桌子跟前,桌上放着血压计和什么膏药,旁边竖着这款膏药的广告,什么腰肌劳损,肩椎疼痛,祖传秘方,历经百年。(全文完)
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