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一生缘

池塘边的奇遇，使窦滔惊喜不已。这就是秦国最聪慧美丽的姑娘，其实她比传说还要美丽千倍。那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那一弯细长的月牙眉，那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还有那微微上翘的鼻尖，红润甜美的樱桃小嘴……老天如此垂青这个女子，简直把人世间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到了她身上。难怪，想娶苏蕙的王公贵族都能编一支队伍了。听说当朝天王的胞弟苻融和扬武将军姚苌的儿子都看中了苏蕙，派人备下厚礼去苏府提亲，均被苏蕙严词拒绝。看来这个女孩子心气甚高，绝非池中之物。

自古英雄爱美人。窦滔看见苏蕙的第一眼就已经完全被俘虏了。他看着苏蕙一行远去的身影，依依不舍，仿佛失去了心头肉一般难过。窦滔是晋朝右将军窦真之孙，出生于北国军中，幼时常随部落和军队移居，故里不定，后因父亲窦朗早逝，母亲身体欠佳，爷爷便把他带回美阳老家，精心抚养。

爷爷戎马一生，却最敬重文人，四下里打听名人雅士，希望能够指教孙儿。为了让窦滔拜在高德大僧法显门下，专修学问，他耗费巨资举家搬迁到了法门寺旁。他日日考问窦滔的学业，并亲自教授窦滔武功，还把自创的一套窦氏无影剑法教给了孙儿。

长大成人后的窦滔一表人才，上门提亲者无数，他却日夜习文练武，只字不提婚姻大事，把无数的大家闺秀拒之门外。爷爷急着抱重孙，窦滔却一点也不上心。爷爷气得发誓不再操心他的婚事。窦滔寒窗苦读，花园习舞，梦想的是得遇明君，有朝一日驰骋疆场，报效国家，从来没有把儿女私情当回事儿。

今天遇见的这个女子太不寻常了，窦滔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苏蕙，他恨不得让爷爷立即派人去苏府提亲。不知爷爷会不会答应？爷爷自从解甲归田以后心情郁闷，脾气暴躁，常常借酒浇愁，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窦滔回到家中，爷爷正在喝酒，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窦滔满脑子都是苏蕙的影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他干脆瞒着爷爷，带上家丁直奔法门寺。好在窦家就在法门寺后门附近住着，一抬脚一扬鞭即刻就到。

也是这一念之缘，窦滔就阴差阳错地成了苏蕙母女的救命恩人。护送苏蕙一家人平安到家以后，窦滔生怕爷爷担忧自己，急急忙忙赶回家中。果然不出所料，爷爷喝醉了酒，找不见孙儿，正在大发雷霆。家丁们急忙给爷爷说明了缘由，爷爷这才转怒为喜，边夸窦滔能干边让家人整治酒席，他要和孙儿好好喝一杯。席间，家丁们一个劲儿地夸苏蕙，爷爷看见窦滔面红耳赤，心下明白了几分。家丁们见爷爷不发话，就主动说他们想去苏府提亲，给孙少爷配一桩好姻缘。爷爷放下酒杯，很有把握地说：“用不着操之过急，苏家自会送上门来。”

窦滔这一夜彻夜难眠，他掏出混乱中拾得的苏蕙的一只凤头履，把玩了半天。一阵鸡叫声传来，窦滔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挥笔写下了：“大秦才女世无双，风华绝代难描颜。一颦一笑百媚生，疑是神女下凡间。窦子得以窥仙容，三生有幸共佛缘……”的长诗。

花开两枝，各表一端。且说苏府经过这一场虚惊，人人惊惶不安。苏夫人惊吓过度，头疾突发，经过言医问药，刚刚睡下。苏蕙和禾苗被吓得花容失色，正在房中整理衣饰。苏道质屏退众人，把苏蕙一人叫来细细盘问了一番。不问则罢，一问才知事关重大。苏道质推测黑衣武士应是苻融手下的人马，胡人少年姚公子必是姚苌之子姚兴。这两人都曾有意于苏蕙，但都被女儿回绝。姚苌父子阳奉阴违，意欲不轨，世人皆知，按女儿刚烈的心性自然不嫁。而苻融聪慧明辨，下笔成章，至于谈玄论道，即使是道安也未必能超过他。苻融天赋异禀，耳听能诵，过目不忘，可与王粲相提并论。苻融曾著《浮图赋》，文辞清新，世人争相传抄。还有苻融文韬武略，善于骑射，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他整顿刑法政令，进用贤才处理事务，公平正直，是王猛之流的人物。苻融尤其善于断案，奸邪之徒无所逃避，深受苻坚信赖。按说，以苻融之为人，应该不会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苻融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