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也许，苻融从未被人拒绝过，咽不下这口气才出此下策。无论怎样，苏蕙这孩子是把阳平公得罪了。三女儿不嫁的理由是氐汉不同俗，使君已有妇。这孩子真傻，居然嫌弃天王胞兄弟已经婚配。夫妻心心相印，用情专一，固然美满，但世事难料，就算是月老牵线，佳偶天成，也免不了有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之变故。唉，谁能说清楚儿女的婚姻呢！

女大不中留。今天遇到了窦滔，女儿芳心已动。看来千里姻缘一线牵，蕙儿的终身大事上天已经注定。明天无论如何要去窦家走动走动，一来答谢救命之恩，二来探探窦滔是否婚配。

苏道质主意已定，顾不上苏蕙害羞，直接询问女儿愿嫁窦滔否？苏蕙羞红了脸，丢下一句“单凭爹爹做主”就跑进了闺房。其实，以苏蕙的天分，她也知道今天是苻融抢亲，姚兴救人，幸亏窦滔暗中相随，路见不平一声吼，行侠仗义，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此事声张出去，苻融面子上过不去，万一与姚兴起了冲突，就更了不得了。再说，姚兴父子狼子野心，人人皆知，估计也不会就此罢休。怎么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走了。而且要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嫁人，才能让这两位不敢在暗中动手脚。

第二天一大早，苏道质备了厚礼去窦家谢恩。窦滔母亲不善言辞，祖父窦真豪爽大气，寒暄几句，便为窦滔提亲，苏道质沉吟不语。窦真以为苏道质不肯，又揣测苏道质嫌他是前朝官员，赋闲在家，无权无势，让人看不起，便自嘲地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我们窦家没落至此，滔儿也未有功名，实在高攀不起。”

苏道质正色道：“老伯此话怎讲？何谓高攀，当年您是右大将军，我乃一介穷酸秀才，后来有幸举了孝廉，做了陈留县令，如今也不过是个秦州刺史而已。比起老伯当年，不足挂齿。”

窦真罢官之后，内心十分孤独，最怕那些势利小人看轻自己，故而闭门谢客，借酒浇愁。苏道质的一番话入情入理，让他很是受用。

苏道质动情地说：“如今天下大乱，恰是英雄辈出之时。窦滔文武兼备，日后必会脱颖而出，大展宏图，恐怕是我们高攀不起。”

“谢你吉言。苏刺史教子有方，养了一个天下闻名的女状元。乱世出英雄，何分男女。现今五胡乱华，胡人当道，我们汉人贱如蝼蚁，北方常年战乱，斯文扫地，三姑娘能在赛诗会上夺得桂冠，彰显我华夏儿女之风采，实在让人扬眉吐气，大有复燃我神州诗书礼仪之势……”窦真对苏蕙赞不绝口。

苏道质见时机成熟，便说：“老伯过奖！不过，蕙儿确实有些怪异之处。我家蕙儿不攀龙附凤，也不论出身贵贱，只求男子智勇双全，心系百姓，慈悲为怀，用情专一。”

“我家滔儿正是合适人选。窦家门风严谨，男子只娶妻不纳妾，苏蕙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我们绝不会亏待女状元的。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两个孩子姻缘是上天注定，要不怎会有此出手相救之机缘？”窦真乐不可支地说道。

“此话当真！”

“当真！一言为定！”

当下两个人就按照周原礼仪，商议婚事。窦家即日遣媒执柯，上门提亲下聘，苏家要求三媒六证，问名委雁，迎娶拜堂，都要大张旗鼓，风风光光，一样也不可敷衍。

商议完儿女婚事。窦真又屏退左右，悄声说：“扬武将军姚苌拥兵于河北，姚兴为何频频出没于长安。”

苏道质知窦真是为天下百姓担忧。这几年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谁都不愿意再开杀戒。便说：“圣上英明，广纳天下英雄豪杰，不过有时未免太骄纵王公大臣了。”话说至此，便不再说。窦真只好劝告苏道质通过王猛多向天王提提醒，以防奸臣贼子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