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3年09月12日
◎楚江舒
G318线的黄冈地处“吴头楚尾”,是鄂东文化的发祥地之一。黄冈位于湖北省东部、大别山南麓、长江中游北岸,京九铁路、京九高铁中段,是武汉城市圈成员城市之一,南与鄂州、黄石、九江隔长江相望,东连安徽,北接河南。黄冈是湖北省内继武汉之后人口第二多的城市。
黄冈历史文化源远流长,有2000多年的建置历史。早在旧石器时代,黄冈区域即有人类居住。夏商时代,禹“封皋陶之后于英、六”《史记·夏本纪》),本地域即为皋陶后人的封地(英六即英山、六安一带)。春秋战国时,本地属楚国。秦统一六国推行郡县制,本地先分属南郡和九江郡,后属衡山郡。楚汉之际,楚项羽以衡山郡立衡山国,国都邾城(今黄州禹王城)。汉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恢复为衡山郡,属淮南国。1927年,成立黄安县农民政府。1931年,红四方面军攻克黄安,改黄安县为红安县。解放战争时期,1947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成立鄂豫行署第四、五专署。
据专家考证,吴、楚等古老文化在这里相互交汇融合,其文化面貌颇具特色,带有浓厚的“巴水蛮族”遗风。民间文化源远流长,丰富多彩,不仅有大量的有形文化遗产,还有斑斓多姿的无形文化遗产,遍及黄冈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犹如一个巨大的民间文化资源宝库。
黄冈孕育了中国佛教禅宗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宋代活字印刷术发明人毕升,明代医圣李时珍,老一辈革命家董必武、李先念,现代地质科学巨人李四光,爱国诗人学者闻一多,国学大师黄侃,哲学家熊十力,文学评论家胡风等等一大批科学文化巨匠。
据此生缘结318创始人李克崎介绍,其几次到黄州,印象最深的是黄州在苏东坡一生中是一个重要的转择点。徐霞客与黄冈也有不解之缘。红安县有着源远流长的红色基因,曾经诞生了许多将军,黄冈秘卷也是全国驰名……
据相关文字介绍:黄冈大地人文品格与众不同,历史上的“五水蛮”留给这块土地的人们别样的血脉:壮心与诗意并存、贤良辈出。明清两朝各中进士二百七十六员和三百三十五员,革命战争时期诞生两百多名开国将帅,黄冈中学高考升学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八……长篇小说《黄冈秘卷》就深层次的从文化上阐释和解密了黄冈何以成为昔日将军之乡、如今状元故里的真正缘由。
《黄冈秘卷》在家族叙事中破译了黄冈文化的精神密码,塑造和雕刻出了黄冈人的文化人格,将黄冈人的“一根筋”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这种宁折不弯的强大人格传统甚至改变了杜牧、王禹偁这些外来者的文化性格,尤其是给活络善变的苏东坡注入了新的文化人格力量。
说到黄冈,不得不提大文豪苏轼。“乌台诗案”之后,苏轼被贬到黄州(今湖北黄冈),名义上是团练副使,一个并无实权的小官,实际上属于朝廷的监管人员,并不能随意离开。可以说这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了。但是,也正是这一段日子,成就了苏轼,让他终于成了苏东坡,进入了一生创作中的巅峰时刻。苏东坡在黄州谪居时期,是其文学事业登峰造极的时期,黄州是苏东坡第一面审视自己的镜子。
黄州,是苏轼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站。在余秋雨先生在《苏东坡突围》中这样写道:“苏东坡成全了黄州,黄州也成全了苏东坡。苏东坡写于黄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着黄州进入了一个新的美学等级,也宣告着苏东坡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
元丰二年(1079年),因卷入“乌台诗案”而入狱百余日、险遭杀身之祸的苏轼,在朝中一众有识之臣的营救下,终于躲过一劫,得以从轻发落,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元丰三年(1080年)的大年初一,苏轼和长子苏迈,在御史台差人的押解下从京城出发。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在二月初一到达了黄州。苏东坡把家眷留下由弟弟子由照顾,随后再去,家眷是五月二十九到的。
黄州是长江边上一个穷苦的小镇,在汉口下面约六十里地。在等待家眷之时,苏东坡暂时住在定惠院,这个小寺院坐落在林木茂密的山坡上,离江边还有一段路。他和僧人一同吃饭,午饭与晚饭后,总是在一棵山植树下散步,关于这种情形,他写了些极其可爱的诗。不久,身边便有了不少的朋友。徐太守热诚相待,常以酒宴相邀。长江对面,武昌(不是今日的武昌)的朱太守也常送酒食给他。在雨天,东坡睡到很迟才起床,快近黄昏时,散步很久,在起伏不平的东山麓漫游,在庙宇、私人庭园、树阴掩蔽的溪流等处,探胜寻幽。在别的日子,有时朋友来访,则一同到长江两岸的山里游玩。那一带是丘陵起伏林木茂盛之区,乡野风光如画。南岸有攀山,耸立于湖溪交错的平原上。
“乌台诗案”堪称苏轼仕途的重大转折点,年届不惑、身心遭受巨大打击的他,携家带口,黯然来到黄州,在此度过了四载有余的谪居岁月。曾经在苏东坡的故居眉山东坡区瞻拜过“三苏祠”,印象最深的也是“乌台诗案”对苏东坡的影响。
冬日的黄州,阴冷多雨,苏轼初来乍到,生活甚为拮据。他在给友人章惇的信——《与章子厚书》中写道:“黄州僻陋多雨,气象昏昏也。鱼稻薪炭颇贱,甚与穷者相宜。然轼平生未尝作活计……俸入所得,随手辄尽。”在写给挚友秦观的信——《答秦太虚书》中,苏轼更是对眼下困窘的生活进行了详细描述。
苏轼虽说生性豁达,“乌台诗案”还是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从一个万众瞩目的朝廷“明星”沦为了边远地区的犯官,甚至失去了人身自由。
现今,人们大都非常喜欢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余秋雨也一样,但他总觉得林语堂先生把苏东坡在黄州的境遇和心态写得太理想了。因为林语堂先生酷爱苏东坡的黄州诗文,因此由诗文渲染开去,由酷爱渲染开去,渲染得通体风雅、圣洁。其实,大家所知,苏东坡在黄州还是很凄苦的,此情此景让苏东坡唯有借优美的诗文,来表达对凄苦的挣扎和超越,支撑起在黄州的日子。
苏东坡在出狱后以及初到黄州的日子里,写给朋友的信件,都没有得到回复。在黄州的生活状态,已被他自己写给李端叔的一封信描述得非常清楚:“得罪以来,深自闭塞。……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余秋雨提及初读这段话时十分震动,因为谁都知道苏东坡是从不缺乏朋友的。在谪居黄州前,日复一日的应酬,连篇累牍的唱和,几乎是苏东坡生活的基调,苏东坡很多时候可以说是为朋友们活着的。但是,一旦出事,朋友们不仅不来信,而且也不回信了。人性在这里给了世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都知道苏东坡是被冤屈的,现在事情大体已经过去,却仍然不愿意写一两句哪怕是问候起居的安慰话。苏东坡那一封封用美妙绝伦、光照中国书法史的笔墨写成的,浓缩了其内心万千感言的信,千辛万苦地从黄州带出去,却换不回一星半点儿友谊的回复。其实,但凡读过《黄州突围》的人都知道,就在谪居黄州之前,苏东坡因为自己的文章引起了一部分品格低劣的人的嫉恨,发展成拳脚相加的糟践。继而就发生了“乌台诗案”,好在还有敢于仗义执言的勇敢者,才让苏东坡逃过死罪,被贬谪黄州。其当时的心境是可以想象的。当然大家都知道苏东坡的这些朋友大都不是坏人,但正因为不是坏人,更让人为之叹息。原来的世界已在身边轰然消失,一代大文豪的苏东坡在抵达黄州后,便混迹于樵夫渔民间,在初始的那段艰难日子里,已感觉不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诗文的回应,只能在寂寞中惶恐,寄情于山水林田之间。据记载:日常生活,在家人接来之前,大多是白天睡觉,晚上一个人出去溜达,见到淡淡的土酒也喝一杯,但绝不喝多,怕醉后失言。即便是这封无关宏旨的信,他也特别注明不要给别人看。人生突变让苏东坡选择了昼伏夜动、小心谨慎,这种截然不同于之前的生活状况令世界都为之静默。
在余秋雨看来,经过“乌台诗案”,苏东坡已经明白,一个人蒙受了诬陷即便是死也死不出一个道理来,你找不到慷慨陈词的目标,你抓不住从容赴死的理由。无法洗刷,无处辩解,更不知如何来提出自己的抗议,发表自己的宣言。这确实很接近有的学者提出的“酱缸文化”,一旦跳在里边,怎么也抹不干净。苏东坡怕的是这个,这在苏东坡生活的当时,没有哪个人会不怕。
这是一种真正精神上的孤独无告,对于一个文化人,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那阙著名的《卜算子》,用极美的意境道尽了这种精神遭遇: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难言的孤独,让苏东坡彻底洗去了人生的喧闹,去寻找无言的山水,去寻找远逝的古人。在无法对话的地方寻找对话,于是对话也一定会变得异乎寻常。
在黄州期间,苏东坡恰好是四十四岁至四十八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正是最重要的年岁,今后还大有可为。当时,经历了“四十而不惑”和人生巨变的苏东坡的还不算年老,特别重要的是不仅是年岁正值壮年,而且在人生阅历和心性上也更加成熟。这何尝不近似于“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但纵观中国历史上,许多人因为苦难磨砺而烟消云散了,有的即使经受了人生痛楚却无法得到觉悟,有的即使觉悟却已是垂垂老矣的暮年。特别是一个人成熟在过了季节的年岁,刚要享用成熟所带来的恩惠,脚步却已踉跄蹒跚,其结果注定是不理想的;与这些历史人物相比,苏东坡是幸运的,“乌台诗案”和黄州谪居带给他的是“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当今人沿着G318线驰抵黄冈,见到苏东坡当年在这块幸运之地的种种史迹,也一定能够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成熟是不分年龄的,在黄州耕读的苏东坡迎来了其成熟的最佳季节。豪情、才气和境遇犹如涓涓细流汇成溪流、江河,义无反顾地奔涌向广阔的大海。这一切看似偶然,其实也凝聚着必然。在黄州,这个当年苏东坡谪居的小镇,《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即将应运而生。
孤独是一种考验。苏东坡在黄州初始的日子里,陷入了一个极度孤独的境地。当然,他不会就此与世俯仰,随波逐流,虽然“沙洲寂寞”,但这只“孤鸿”依然襟怀磊落,依然坚持自我,依然“拣尽寒枝不肯栖”。
吴头楚尾黄冈地,
东坡谪居苦寒历。
拣尽寒枝不肯栖,
自喜渐不为人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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