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连理枝

苏道质家风严谨，三个女儿的婚嫁都谨遵周公之礼。儿女婚事大约分为两个阶段，即订婚和结婚。苏蕙的两个姐姐嫁的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官宦人家，苏道质怕人家笑话自己高攀豪门，也怕人家看低了女儿，凡是都要按规矩办。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豁出去了，不仅给每个女儿准备了丰厚无比的陪嫁，还让夫人专门请人给三个女儿教习礼乐知识，免得孩子嫁过去适应不了夫家的规矩。好在两个已出嫁的女儿过得都很幸福，这一点让苏道质夫妇很欣慰。现在看来，父母的苦心没有白费。

苏窦两家联姻，在周原实在是一桩千载难逢之大喜事。窦家对此十分重视。订婚之前，窦真召集所有家人训话：诸位都要尽心尽力，万万不可马虎，哪个要是偷懒误事，耍奸溜滑，打出家门，绝不留情。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苏蕙的订婚仪式毫不含糊，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隆重。订婚那天家里张灯结彩，大摆筵席，朝中百官闻讯也都赶来祝贺，就连大姐、二姐也回来了，还捎来了公公王猛和张克俭的贺仪。更难得的是苻坚、苻融居然也派人送来了贺礼，还说女状元看中的人绝非常人，婚后佳婿若愿意为国效力，便可随军参战。姚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十分光火，但慑于天王和王猛的威严，也派人送去了贺礼。

苏道质明白这一切都是仰仗王猛的情面。现在，王猛总管全国军事，劝降了北边的凉，西面的鲜卑，就连偏居东南的晋，也不敢轻举妄动，再也无人提“北伐”之事了。

苏道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订婚仪式讲究三媒六证。三媒六证，是说婚约郑重，只有“三媒六证”齐全，婚约才合理合法。三媒：是指男方媒人、女方媒人和中间媒人，这样才显得慎重。六证即男女双方的父亲、叔伯、姑姑、舅舅、姨姨、村中的长老等六方面的见证人。万一婚后有了矛盾，女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家明媒正娶的。”

三媒六证到齐之后，先交清聘礼，然后互换庚帖。男方的庚帖内除了生辰八字以外，还有一根红丝线和几样金玉之物。红丝线表示千里姻缘一线牵，两家儿女被月下老人的红线拴定，一生一世不分离。金，为一诺千金；玉，为冰清玉洁。受聘之女戴上夫家送来的的玉手镯、金戒指，就要严守金玉之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定要保持女儿的贞洁操守。苏家的庚帖内除了生辰八字外，还有一根雁毛。这是他们在法门奇遇时，窦滔射下的那只大雁的羽毛，苏蕙偷偷珍藏起来，送给窦滔，是取雁情专一之意，是告诉窦滔要用情专一，此生此世永不变心。

订婚之后的姑娘忙着准备嫁妆，苏蕙手巧，嫁衣早已备妥，只是给夫家做的鞋履还差几双。两个姐姐的归省让苏蕙和母亲格外开心。苏蕙最爱向大姐打听王猛的故事，这天她一边在履上绣花，一边缠着大姐讲故事。大姐便讲起了王猛与邓羌的一段趣事。

话说攻打燕国时，一天傍晚，徐成侦查完燕国军情忘了汇报，王猛气得要以军法处置徐成。邓羌跟徐成是同乡，就替徐成求情。王猛盛怒之下没有答应，邓羌碰了钉子，悻悻然退了出去。事后，王猛觉得大敌当前，自家将领不和，乃是用兵之大忌，就立即赦免了徐成，还称赞说邓羌是重情重义的猛将——对自己的老乡尚且如此仗义，对国家就更不用说了。

谁知，邓羌的心结并没有打开，等到正式开战的时候，邓羌居然跟王猛要求给他封个司隶校尉的官。王猛根本没有封这个官职的权利，就犹犹豫豫着没有回答。邓羌气得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