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耀贡嘎。冯光福 摄

冰雪金贡嘎。冯光福 摄

云涌贡嘎。 游建忠 摄

◎周道平

在巴蜀大地，有一座高耸入云、气呑山河的巍峨雪山——横断山系大雪山主峰的贡嘎山。世代以来，当地人称贡嘎山为木雅贡嘎，意为白色冰山。它山巅高耸入云，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神秘而壮丽；山体险峻，峭壁万丈，令人望而生畏，条条彩带从山间飘落下来，优美逶迤；山谷中，数条或长或短的冰川，似一条条巨龙，千姿百态，冷峻圣洁；山脚下，绿树成荫，万物丰茂，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贡嘎山海拔7508.9米，距西部第一大都市成都直线距离200公里左右，与成都的相对高差却达7000多米，是世界第32高峰，我国第15高峰，四川省最高峰，是名符其实的“蜀山之王”，亦是世界上距离特大中心城市最近的高峰。一座2000多万人口的繁华都市与如此极高的巨型山峰这般相距，这是难以想象的。故此，我将其称为“天上贡嘎。”

我不是地质学家，也不是地理学家，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介看客。纵览世界奇峰异岭，在我看来，唯有天上贡嘎让你豪情万丈，让你荡气回肠，让你无限遐想，让你风清骨峻。为此，我要称赞它，我要颂扬它。

一眸天上贡嘎，我欣赏它的大气磅礴。从不同气候和时间的环境条件下观天上贡嘎，每个人往往会有迥然不同的观感，我想那不是角度问题，而在于畅想。我从东稍远处眺望，真是别有洞天，仿若海外仙景，琼楼玉宇，而从近处上观，又如同一名勇士，威风凛凛，帅气无比；从南远观，简直连绵一片，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从西看去，则似一名横枪跃马的骑兵，等待出击，勇往直前；从北较高处望去，又恰似一位将军统领着强大的装甲兵团，铁流滚滚，枕戈以待。这一切，无论如何，在我看来都是大气磅礴，气吞万里如虎。

但凡大气磅礴的事和物，最易对人的心灵形成震憾，这样的震憾，虽然可能有时只是一瞬，却可能留下永恒的记忆，时不时地使人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观天上贡嘎，我会时时想起“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豪迈气势。也会想起“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壮丽诗篇。与此同时，我还会默诵起《满江红·写怀》和《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中那些豪情万丈、荡气回肠的诗词。此时此刻，我总是那样的心潮澎湃。这是天上贡嘎对我心灵的冲击和滋养。

一眸天上贡嘎，我欣赏它的顶天立地。我之所以欣赏它的顶天立地，是因为它是世界上相对高差最大的山峰之一，与成都的相对高差达7000多米，与它所在的泸定和海螺沟的相对高差均在6000米以上，这令珠穆朗玛峰也望尘莫及。直冲云天，气逾霄汉，裹着苍云顶着青天的孤傲，这是天上贡嘎不变的气质。

在海螺沟4号营地仰望天上贡嘎，让人感到无比的崇敬和自身的渺小，还使人不时产生“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如日东升能再起，大鹏展翅恨天低”的豪情逸致，更让人激起做人就该堂堂正正，不卑不亢，脚踏实地，敢作敢为和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正气，想必以此可以坚定信心，实现人生的梦想。

体味天上贡嘎的顶天立地，我会常常在心里追念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这样顶天立地的先烈，他们勇于舍命的锐气豪气，以压倒一切敌人而不被敌人所压倒为归属，没有谁不敢不尊重，他们是中华民族中一个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锐气豪气藏于胸的人，才可能顶天立地。

我们需要更多顶天立地的英雄，力克艰难险阻，去攀登挡在前面的无数座天上贡嘎，像邓稼先、钱三强等英雄的前辈们那样，锲而不舍地攀登并站在它的峰顶，去迎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缕缕灿烂晨光。

一眸天上贡嘎，我欣赏它的不屈不挠。天上贡嘎的发育为金字塔壮大角峰，周围绕着60—70度峭壁，攀登极为艰难，人类少有企及，至今仅有10余次30余人登顶，多支登山队伍曾全军覆没或功亏一篑，死亡率高达65%以上，可谓死伤惨重，远超珠穆朗玛峰或其它13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登顶记录。

登上那些奇峰异岭的峰顶，是每一位攀登者的梦想。这是攀登者的精神，也是人类不断前进所需要的精神，这是人类面对自己、挑战自己、证明自己的一种非常状态和选择。每一位攀登者，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是英雄，值得我们敬佩和赞扬。

与此同时，我还要赞颂天上贡嘎不屈不挠的气质。如此崇高、庄严、神圣的峰顶，为什么可以让你轻松惬意的登上去呢？你必须作出千般努力 ，你必须作好死的准备，你才可能登上去。

我们需要不屈不挠的精神和气质，像天上贡嘎那样，无论风雪弥漫、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都始终不卑不亢，挺胸抬头，稳稳直立在天地之间。在我心中最为不屈不挠的人，当数鲁迅先生和抗联英雄杨靖宇了。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这是鲁迅先生的气质与风骨，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在白山黑水、林海雪原中，与日寇拼杀10余年，战至最后一刻的杨靖宇将军，孤身御敌仍至死不休，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的敌人也为此肃然起敬，他是中华民族最为不屈不挠的大英雄之一。我曾为此学着吟小诗一首以示缅怀：

艰苦卓绝十余载，林海雪原战寇贼。

白山黑水留浩气，驰骋沙场无所惧。

浴血搏杀尽忠诚，誓死不作亡国人。

草根棉絮得裹腹，悲壮吓死鬼和魅。

千古豪杰谁能比，惟我将军杨靖宇。

白骨埋于青山下，绿水凭吊慰忠魂。

如此不屈不挠的血性男儿，今天，我泱泱大国依然不能少、不可少、不敢少，朝着强国复兴之路，共同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这是前辈英雄们留给我们的精神启示。

一眸天上贡嘎，我欣赏它的宽大为怀。人们发现，天上贡嘎周围簇拥着海拔6000米以上的高峰45座，真是群峰耸立，众山拱卫，磅礴无比；计有冰川76条，总面积占四川省冰川面积的60%，冰储量按体积计算相当于三峡水库总容量的62%；有中国最大的冰瀑布，有木格措、伍须海等10多个高原湖泊，大小温泉几十处，是大渡河和雅砻江的分水岭；有查明的植物4800多种，其中珍稀植物400余种，高山动物和森林动物400余种，是全球25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中国面积最大、环境容量最大的风景名胜区。

这是天上贡嘎宽大为怀、兼容并包的不凡气度。它以独具魅力和气吞山河的雄伟壮丽，以及无法憾动的王者之躯，包容并呵护着无数群峰、千沟万壑、万物生灵和谐共生共处，展现出一幕幕众山拱卫下精致的山岳大戏。如此这般，既把自身推向了高点，又使依偎在身边甚至远处的万物生灵各得其所、各展其长、各有所获。

天上贡嘎的宽大为怀，它是一种深刻的象征，提醒我们包容大度，以宽容的胸怀和态度对待他人，接纳差异，增进和谐与团结是何等的重要。惟宽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载物。胸有天地，游目骋怀，是大格局，人若如此，便可神舒气畅，行于天地之间，与万物共生。

一眸天上贡嘎，我欣赏它的功高不赏。地质专家说，6500万年前，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相碰撞，诞生了天上贡嘎。它的东侧是四川盆地，西侧则是青藏高原，两个相对高度差距极大的地理单元，在它们衔接的缝隙中，兀然突现天上贡嘎这座极高山。所以，以它为首的大贡嘎山岳是镇守沃野千里这一四川盆地西大门特别是成都平原的坚强卫士，也是最贴近人间烟火气的王者，它和它周边的山岳，用它们延绵不断、威风凛凛、磅礴壮阔的身躯阻挡着来自青藏高原的冰雪严寒、凄风苦雨、风刀霜剑，忍受着一场又一场凌风厉雨的抽打，从而调节风雨、泽润普施着这个天府之国的核心区域，使之成为“插双筷子也能发芽”的富庶美丽之地。成都这座安逸闲适的现代化大都市，是因为这座极高山在不远处日夜守望，它虽然耸立于云间，却也贴近着它守护的一方热土，息息相关，休戚与共。

红军进入四川涉藏地区的第一站泸定磨西镇，是距离天上贡嘎最近的地方，红军在这里召开了著名的磨西会议。从这里往南60公里左右的安顺场是红军强渡大渡河的天险之地；往北50公里左右，便到达红军一举飞夺的泸定桥。天上贡嘎，曾见证了这一系列伟大壮举，也以它特有的方式，护佑了红军一路向前北上。天上贡嘎地区，已经成为红色文化资源最为富集的一条走廊。

自唐代以来便形成的汉藏间那条历尽沧桑的茶马古道，曾从天上贡嘎侧身而过，想想当时在这条羊肠小道上络绎不绝、逶迤而行的人们，那是不堪回首的人生，是人生挣扎的旅程，然这样的历史早已逝去。围绕着环天上贡嘎地区旅游、水能等资源开发、生态环境保护和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党和政府予以了巨大关怀，如今，高速公路、国省干线、农村公路正在山岳周边不断加密，交通改变了区位，数十万汉藏彝群众过上了小康生活，不再为衣食住行而忧愁。

大贡嘎地区冰雪面积近300平方公里，占总面积的9.49%，储水量巨大，每时每刻都在为大渡河、雅砻江源源不断地补充着水量，并润泽着周边数个县市。磨西镇地处天上贡嘎脚下，散居着1.5万多汉藏彝族群众，今天，人们传承着红色基因，受益着天上贡嘎带来的资源禀赋，其中有近50%从事旅游服务，分享着乡村振兴、旅游资源开发等带来的红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人们无法奖赏天上贡嘎的无私奉献，唯一能做的，便是敬畏它的神圣，景仰它的崇高，守护它的纯粹，在和煦的阳光下，迈步新征程。

转自《现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