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铜胜

时近年终，对于时间的流逝忽然敏感起来。每每此时，总会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只一转眼就过去了。人变得敏感了，有时，时间也是敏感的，它好像感知到了我们的感知，在岁末时走得更快了些，倒仿佛并非是我们的后知后觉，抑或是忽生感伤了。有时，感觉就是这样的奇怪和难以理喻。在新年临近时，我们会萌生一些新的感想，也难免会回想在这一年里，我们做了些什么，又留下了哪些遗憾，从而心生烦恼。

我的烦恼，来自新年临近的那段时间。那几天，一有空闲，我就会在脑中急速地回顾这一年的自己。会盘点一年中，已经完成的事、没有做好的事和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那些事都在计划之中，如今有些事已经跑到计划之外了。会将年初计划翻找出来，一一对照，有计划难酬的失落，也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惊喜。在逐一的比照中，烦恼也会随之而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种偏离了自己预想轨迹的落寞，甚至会对自己产生一些不满的情绪。

前两天，正值周末，下午有空，一个人去了公园的湖边，沿湖走了一圈，边走边想一些事情。湖边有一株晚樱，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尽，结了一树果子。果子不大，红红的，果皮有蜡质的光泽，在阳光下，衬着青绿的湖水，倒也耐看。于是，就站在树边看晚樱的果子。晚樱的果子没什么用处，也很少有人喜欢它们。湖边树林里的鸟很多，也不见鸟来啄食它们。无用的果子，倒是可看的风景。随手拍了几张，发给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们都问我拍的是什么，感觉很惊艳的样子，好像也有些许错过风景错失美好的遗憾在里面。我发了个发呆的表情给他们，笑而不语。其实，在这一年中，我和他们一样，总是匆匆忙忙，也因错过了一些风景而心生恼意，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他们，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其实就在我们的身边，稍不留意，一转身就错过了。或许，我还想把自己感受到的某种烦恼，也一并转移给他们。

湖边的九曲桥附近，有一株老枫杨树，树干斜伸向水面，姿态很好。每次路过，我都会看看它，它像是我的一位老朋友般。那棵枫杨树苍老树干的背阳面，有一层苔藓，从树根处到近一人高的地方，现在还有几许绿意。在树干分杈的地方，还有未曾消融的残雪。而不远处的九曲桥，在夕阳的余晖里，散发着温暖的光泽。一缕阳光正透过稀疏的树枝，照在那点残雪，残雪也瞬间有了暖意。湖边的几棵落羽杉，在夕阳里，一树砖红。树下，已经落了一些叶子，树上，依然一片灿然的金红金黄。夕阳在西沉，树上的光线在迅速变化，好像岁末时光的匆忙。我站在离那几棵落羽杉不远的地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它们瞬间的辉煌在我眼前消失，看着夜色渐渐变浓，竟然有些不舍。

今年，我家的三角梅开得很好，花期又长。去年没有开花的品种，夏天时也开了。豆绿、浅粉、粉红、桃红、紫红的三角梅先后开花，一时间，阳台上热闹纷纷。降温后，这些三角梅都搬进了我的书房里。其他几种三角梅的花都谢了，只有紫红和桃红的两种仍在开花。夜里读书累了，时常会抬眼看看它们。看上一会儿，也算是休息。有时，我也会想，三角梅的花也会开累吧。开累了，就谢了。休息好了，它们又开了。我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开心。胡思乱想之际，书就翻得慢了，有时会停上好一会儿。想想，今年自己有多少时间浪费在一些无所谓的消耗上，读书的时间比往年少了，一年中所读的书也少了许多。年初计划要读的书，还有不少摞在书桌上没有读卡。整个十二月，除去读了几本文学杂志外，竟然没有完整地读完一本书。细一思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面目可憎起来。

在新的一年，总想在某种程度改变以往的自己。这与其说是一种愿望，不如说是一种对自己的承诺。当承诺难以一一兑现时，又会徒增烦恼。又到新的一年，我还该不该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或是计划某些应该去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