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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年味

甘孜日报    2024年02月05日

◎张翼安

母亲的年味,留在我的记忆里,愉悦着我的味蕾,挥之不去。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极为匮乏,肉、蛋、糖、米、面、油、布等,都是凭票限量供给的。

人们平时都是省吃俭用,把票证积攒下来,用于过年,让常年处于饥肠辘辘、馋虫肆虐的肠胃打一场牙祭。

母亲王雪兰,作为随军家属,从山西农村跟随父亲来到甘孜的康定。在军队大院里人们亲切的称呼她“王姨”。

我母亲有一手绝佳的山西面食厨艺,到了四川,又学习了四川的厨技。

母亲有病,常年睡觉都不能平躺,都是坐着睡觉,她的脚在旧社会被缠过的,俗称“三寸金莲”,走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她很要强,主动学习、积极参加军队家属院所在地区的居委会的活动,还被推选为居委会主任。

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追求完美,包括做饭都是很讲究的。那个年代,母亲总是想方设法给家人改善生活。特别是对年味,煞费苦心,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

母亲主持家务,平时的精打细算把肉票积攒下来,冬至后学习大院里的四川人自己动手做腊肉、灌香肠。对腊肉的腌制时间、香肠的种类、配料,到最后烟熏的程序,母亲都亲自操作。香肠、腊肉的口感,用四川话讲:“巴适得板”。

腊肉、香肠是过年才吃的,母亲总是把它挂在高处,防止我提前吃、或者偷偷拿出去与小伙伴换自己爱吃的东西,那个年代大院里面的孩子都很顽皮,经常背着大人,偷偷的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出来,相互交换自己喜欢的食品和玩物。幼小的我窥望着挂在房屋空中的腊肉、香肠,馋的我直流口水,扳着指头、数着日子,盼早点过年。

母亲讲:“年味,除了腊肉、香肠,汤圆和面点也是不能少的”。

借用汤圆的磨子,母亲都要事先打听好大院中谁家的磨子纹路更细、有分量,磨出来的粉子才好吃。本来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去磨汤圆粉的,可以去商店买现成的汤圆粉,可是她就说商店买的汤圆粉,配不上年味。

借来磨子,她四处托人买上好的江米,把江米事先用水泡到一定程度才开始精心碾磨,江米碾磨用布袋接上,然后还要用石块压挤出水,将汤圆粉晾干,留着春节用。

母亲的年味中要数面点才是她的拿手好戏,据悉是姥姥传承下来的,如果母亲还健在,放到今天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吧。

姐姐当兵在外地,每年回家探亲过春节,回家时是一个行囊,而返回部队就变成了两个行囊,一个行囊是装日常用品;另一个行囊就是装的春节母亲的年味。

每年春节母亲精心制作的面点相当考究的,制作面点的工具,都要亲自去商场挑选,我记得有小剪刀、小尖刀、梳子、擀面杖、加长的筷子等等。

家里有十几个超大的竹筛子,它都是陈放母亲年味的地方。

因***脚疼,平时家里吃的面粉,都是我去买的。但是母亲讲:“春节用的面粉都是比较讲究的”,她忍着脚痛也要亲自到粮店选购。和面,拿出她过年才用的和面盆,一上午要和好几盆的面,除了自己家人吃;留一些让姐姐年后带到部队,让战友们品尝;而大部分还是用于春节期间在军队大院里相互拜年时的手信。

面,在母亲的手里,奇迹般的变成了精美的工艺品,从形状上分有:方形、圆形、三角形、长方形等;从姿态上分有:天上飞的小鸟、水里游的帆船、地里走的小鸡等;从口感上分有:甜的、咸的和原味的。

母亲讲:可口面点对醒面的时间、油锅的火候,都是需要拿捏到位。

出自母亲手工的面点,其造型都是栩栩如生,每个人拿到母亲的年味面点均是爱不释手,舍不得把它往嘴里送。

现在,大院的子女们大都六、七十岁了,但是,每当过年大院的子弟们相互拜年时,都会情不自禁提起母亲“王姨的年味”,大家都赞不绝口,让他们总是回味无穷。

回忆起来,每逢过年,我吃着母亲的年味,她都会讲:“这些栩栩如生、各种造型的面点,背后都有它的寓意,吃了它,你长大了后会飞的更高、走的更远”!

1977年10月的一天,那年我18岁,母亲,因病永远的离开了我,也带走了母亲的年味。

相信母亲如果今天还健在,她一定会感到欣慰,我没有辜负她的用心良苦。她的儿子读了研究生、考了公务员、进了作家协会。她一定会含笑九泉。

每每过大年,看着桌子上的年夜饭,总会让我想起“母亲的年味”,虽然它都是过去的记忆与故事了,但它却铬在我的心里、刻在我的脑海中、熔化在我的味蕾上,专属于我的回忆、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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