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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思故乡

甘孜日报    2024年10月11日

◎听松

城里的夜,不黑,不必担心夜逛的时候看不清脚下的路。就着夜色、打着手电筒串门的记忆也早已束之高阁,极少在一个寂寥的夜晚将之细细翻阅。霓虹装饰的夜晚,没有了那些鬼怪藏身的地方,曾经面对黑夜会有的、现在看来极为可笑的那种恐惧感都已淡忘。看一整晚的恐怖片,也不会害怕得不敢闭眼;或是虽已睡去,却在深夜被一个个噩梦惊醒而无法再继续入眠。

蜗居的地方,四面皆是林立的居民楼。那些窗格子里透出的怪异之光,竟与无眠的街灯一般毫无倦意。夜半歌声的嘹亮甚至堪比满池青蛙求偶的合唱,那偶尔发出的猜拳声穿透寂静的夜,甚至轻易就击败了你浓浓的睡意,令你辗转而欲觅一丝星光以慰藉那被惊扰了的睡梦。

轻拉窗帘,窗外的夜不黑,灯火依然明亮地照着这座不眠的小城。窗外的夜也不宁静,也不知是谁还在唱着梦呓般的醉酒之歌。窗外的夜亦无法入睡,夜行的车灯不仅惊扰了她的美梦,车轮的碾压更无法让她离睡梦更近一步,也让她如我一般思念起故乡的宁静,思念起月照村庄的那份柔美,思念起故乡萤火装点的夜幕。

这样的夜晚,故乡的月一定又将如水的柔光尽情地倾泻在那片多情的红土地上,营造出一种如诗如梦的意境来。村口那棵高大的木棉树下,最年长的老阿婆肯定又在讲诉那火红的马缨花如何染红了整个哀牢山脉;那火红的木棉又如何似火炬般点燃彝家人的火热情怀;那红红的火塘又如何温暖了那些早已逝去的苦难岁月。

这样的夜晚,故乡的风,一定又拂过宁静的村庄,如母亲温暖的手轻抚过我的面庞,让心底滋生出甜甜的味道。白胡子长长的老阿公,一定又坐在村口那块青黑的大岩石上,咕嘟、咕嘟地吸着水烟筒。在烟丝一闪一闪燃烧的亮光中,回忆开凿梯田的那些艰辛,追忆那修筑通向山外之路时曾流过的汗水,也回味着自酿的烈酒醉倒了十里八村的汉子们。

这样的夜晚,故乡的小溪一定还在唱着不老的欢歌,为远离都市的人们哼唱着永恒的小夜曲。阿妈手中的麻线也越搓越长,长过了碗中那难忘的米线味道。那如舞蹈般的轻灵动作,正在编织着我们姐弟身上的衣裳,她不知疲倦的坚持,只想将五彩的云霞都融入农家的精彩生活。

这样的夜晚,故乡的水磨一定还未歇息,正在一遍遍讲述岁月的悠长。阿爸也一定弹起了心爱的四弦,吹起了动听的树叶,跳起了不老的“三跺脚”。用音乐和旋律唱出了生命的赞歌,用不朽的舞蹈呈现出了别样的生活滋味。

故乡的夜,也不黑。即便月亮偷了懒,星星也会眨巴着眼睛照着我们去梯田捉泥鳅。故乡的夜并不寂寥,即使我们唱累了纯真的嗓子,热情的蟋蟀也会接过我们的唱腔,甚至为我们的美梦伴唱一整晚。故乡的夜很美,即使没有霓虹的装饰,她也是一幅绝美的诗意山水,令多少画家的作品都自惭形秽。

离家太久,总会思念故乡的夜晚,因为故乡的夜有亲人相伴,有快乐相随,有浓情围绕,有记忆珍藏。我愿穿越时空,回到故乡的夜,听一段久远的故事,唱一段不老的歌谣,跳一段难忘的“三跺脚”,然后,嗅着故乡与亲人的气息,就这么美美地睡去,做一个甜甜的梦,沉醉其间,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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