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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康定

《甘孜日报》    2014年11月13日

■ 毛桃
导读:
我不止一次去走过大草坝一线,但好好去走却未曾有过。所谓好好去走,应该是对景观风物的一种细读、尽享,需要时间充裕,也需因缘际会。
在康定,值得好好去走的地方其实不少,但就在身边的大草坝却是能让我们时常好好去走的。从地理位置上讲,大草坝就在跑马山对面,中间隔着折多河和位于折多河两岸的康定主城区,几者兼呈准北南走向。如果说大草坝一线就是一条山脊,那么大草坝就是位于山脊顶点的一大片有草的坝子——或名草原。
8月大草坝一日游
一直都想好好去大草坝一线走走,2010年8月的一个周六,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此行的同行者有刘斌华、曹登峰、罗竟成、明仔。前三者都是州气象局的同事,后者是小罗家三个月大的雪拉瑞犬。——这次被小罗带出来见世面了。
诚然,我不止一次去走过大草坝一线,但好好去走却未曾有过。所谓好好去走,应该是对景观风物的一种细读、尽享,需要时间充裕,也需因缘际会。
在康定,值得好好去走的地方其实不少,但就在身边的大草坝却是能让我们时常好好去走的。从地理位置上讲,大草坝就在跑马山对面,中间隔着折多河和位于折多河两岸的康定主城区,几者兼呈准北南走向。如果说大草坝一线就是一条山脊,那么大草坝就是位于山脊顶点的一大片有草的坝子——或名草原。
我们最先要去的子耳坡位于大草坝那座山的东北端,面朝自北而下的雅拉河和自南而下的折多河的两河交汇处及向东而去的康定河(又名瓦斯河)。
是从安觉寺西侧正对的那条小巷上的山;不想走太多的街道,加之那是一条去子耳坡的近路。
其实上大草坝是有多条道路可行的:有沿山脊线行的,有在朝东的坡面上抄近路的。我们之所以选择从子耳坡开始的沿山脊线行,就在于领队兼向导的斌华能记得清楚的就是那样一条路。
子耳坡——小松林——大松林
是从位于子耳坡的州气象局直属观测站之围墙外侧小径上到更高处的子耳坡的。这条路来得较陡,走完此路便诞生了此行的第一次席地而坐。
这个时节的野棉花正当花季,淡紫红色圆形花瓣+粉扑扑的黄色花蕊,成了吸引人视线的东西。
往远望,傍着康定河的东关尽收眼底。——依然是两山之间的峡谷地带。这是去往泸定、雅安、成都方向的主流通道。曦辉中,明晃晃的光雾让这一带分辨起来较困难。
“横看成岭竖成峰”,进入小松林后,“是在山脊线上走”就变得更加隐晦了。
此后,当走在前面的他们发现第一朵野菌时,我仍落在最后拍着相伴一路的多种野花。——终沦为“摄花大盗”。
已忘了他们所发现的第一朵野菌是种什么菌了。渐渐地,他们在路边草丛里、树林中采到的杨柳菌越来越多。这种灰白色、个儿头小的菌子在康定街上时有所见,虽然售价偏低。
青蛋菇咧,则是他们所采两种食用菌中的另一种野菌,虽数量偏少。青蛋菇伞面呈青绿色,个儿头比杨柳菌大。
一路走来,我摄得最多的小花也有两种:一种花形像金丝莲,呈紫红色,叶似菊叶;一种便是紫瓣黄蕊的雏菊。小松林、大松林的建群种都是松、杉树,进入松林后,喜光的野棉花便退隐了。
除了路边的小花、野菌什么的,左侧、左前方(即东侧、东南方)的康定城区风貌也会在没有松林遮蔽的“空档”处吸引我们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一片平时不易看到或看得不全的地方,大抵会获致一种把握了事物概貌的欣然吧。
山顶的大草坝
考虑到大草坝主体都是草坝而没有可以遮阳的树,故吃午餐的地方就定在了大松林的煞尾部分,那时距我们出发时的早晨8点也已4个半小时。
各人都带着食物,拼在一起,就成了大伙的午餐。小罗是今年刚分到州气象台作预报员的大学生,除把家里的小狗狗明仔背上山外,还把一只已分零成块的油酥卤鸭子背上了山。登峰是来自无锡市气象局的交流干部,这次爬山,带的荤菜是一袋王家卤菜店自制的香薰牦牛肉。
但在野外,好像是并不见吃得的。当水足饭饱之后,便是向山顶的大草坝进发了。
知道此后的路边有个名叫一碗水的地方,故我率先就把壶里的水喝光,还鼓动大家都把壶里、瓶里的水喝光,一会儿有纯净水可打。
出了大松林,视野变得开阔,阳光因无蔽而热辣。路在山坡上斜斜地延伸,左下侧、左前方的康定城和对面的跑马山尽收眼底,似乎随时都可让人指点江山一番。
然直至走进大草坝,2006年6月上大草坝时由向导杨大哥引我去看并舀来喝的一碗水也未曾在我、我们搜寻的眼光中出现,我颇感奇怪,也有些愧疚。
随后,遇到了正由大草坝向大松林方向去的一男一女采菌者。面对我们热切、好奇的询问,女子从装满菌子的塑料袋中拿了一朵出来,说这种菌子叫美味牛肝菌,是在尼姑坪一带的草坪里采到的。
我可认识这种菌子,它又叫康定大脚菇,菌盖吃起很滑溜。但尼姑坪在哪,却未有认知。斌华曾去过一次尼姑坪,她说下山时可以把尼姑坪所在的方位指给我看。
在大草坝上没走多久,视线便为一群正在吃草的马吸引了。这些马一个二个都长得身型骄健、毛色发亮,有一种草原马的风范。
在大草坝的另一爿地盘上,则聚集着一群牛,有卧有立,以卧居多。据说,这些牛是从其他地方吆到这里等待供应康定牛肉市场的。康定人大规模吃牛肉大抵是从每年的9月开始,到次年3、4月份结束。
这些牛马肯定是有人守的。在才踏上大草坝地盘的当儿,就看见路的左侧有一大圈石砌围墙,围墙内一隅则搭建着一间简陋小屋——牧马、牧牛者就住在这里了。
大草坝足有几个足球场大。面对这样的大草坝,人的心中会油生一种豁然开朗的旷朗感,所谓心旷神怡,便随之而来。在山高谷深、寸土寸金的康定城要获得这样的旷朗感委实不易,能到显得旷朗的北门体育场去的时间,里面往往又壅塞着前来参加大型活动的人。何况,这样的大草坝还是自然而高远的,这种自然而高远的大草坝所给人的感觉还会有一种清新、静谧、生僻的意蕴在里面。想来,每座城市都应有广场,广场应是轩敞空旷的,就是为满足人对旷朗的心理需求而来的。
走至大草坝中央地带,口渴的感觉袭来。提议大家把斌华所带的西瓜吃了,立即获得附议。
小罗也给明仔吃了西瓜,想必三个月大的明仔也口渴了吧。一路上,明仔一是怕走路走久了,二是怕阳光直射,为此,他总设法躲在阴影里。当下,在无蔽的大草坝上,明仔就只有憨头憨脑地跟着主人罗竟成的影子转,然后,就蔫不溜秋地伏在影子里歇气,看上去怪可怜的。
吃完西瓜,我再次提议去大草坝的东侧看康定新城。2006年6月扎营大草坝时曾到那里去看过当时尚处于建设中的那片地方。谁知去到那一带后,却发现还有可以遮阳的坡壁和灌丛。此时太阳已偏西,就顺势在形成了一带阴影的坡壁下坐下困午觉,背后的登山包就权当靠背了。
这一觉结束于曹登峰从较远之处传来的“起床了——,出发了——”的呐喊声,不过还困得怪香甜的。
醒来后发现,斌华一直在捡拾散落在草坝上的羊粪。像黑豆豉一样的它们将以难得的美味珍馐之姿给她家的现实版开心农场打一次盛大的牙祭。斌华在她家楼顶的花盆里种了草莓、葱子、小白菜等果蔬,要吃就去摘它们,绿色且新鲜,健康又开心。
这之后,就是作别大草坝了。
起初,路走岔了,有偏离原有山脊线且越走越高之势。但在这时,斌华发现了要在一定海拔高度上才能生长的天然干花——雪菊。
早就认识这种花了,在这里看到,高兴中除了惊喜,应该还有亲切的成份在里面吧。
一枝茎,几片菊科绿叶,茎的顶端长着乳白色、大小与手感甚至形状都像干贡菊的花,一茎一花。当然,雪菊所具的光鲜与生机却是晒干的贡菊所不能比拟的。
这之后,就是采摘雪菊了。家里有只黑地金花的铜质小花瓶,插这种经年不谢的雪菊应是绝配了。
尼姑坪——尼布拉喀——白土坎
尼姑坪是歪打正着遇见的。
拿不准由大草坝往南的下山之路到底怎么走,就顺着一条看上去还算是路的小路走了,只要此路的大方向是朝下去的。
起初,是在茂密的青杠林中穿行,且穿行起来没完没了。青杠树的叶子带刺,稍不注意便会蜇人,加之空间逼仄,此路的艰难可想而知。
青杠林好不容易穿完了,接着就是穿由灌丛和草坪构成的坡地。这时,看得见和离得近的城区就是康中至康定新城一带了。
猜想牛肝菌就长在这些颇具阳光感的草坪里,目光便像探雷针似地往这些地方去了。
这一带的灌丛有不少都是雪巴,其长得像柏枝的枝条烧出的烟子很好闻。康定寺庙里所修的硕大香炉就是为烧雪巴、“秋”烟烟而备的。
最后,牛肝菌没看到一朵,一种长得很奇怪的草本植物倒是看到了:四片硕大的绿叶各据一方,叶柄汇合处长着一大团聚生的绿色小果子,初看还以为是叶子中央蹲了一只绿色的癞蛤蟆。
还看到了长得风姿绰约、仪态万芳的野百合,在一条细细的小溪边。之前,斌华曾以顿悟的口吻道:我听到水声了,我们走到尼姑坪这边来了。
路显然是走转了——没走到捷径,走了弯路。但耳熟能详却一直未曾蒙面的尼姑坪就这样来了,还是有一种相逢了一桩重大事物的喜悦感。
这条小溪或许叫山涧更为合适,看得出,它是从山坡上流下来的。
来到山涧旁,第一要务就是喝水,喝纯天然矿泉水。从在山顶的大草坝吃西瓜到现在,中途是没有补充水份的。哦,想起来了,中途还是吃了黄里透红的糖罐子的。
糖罐子又名野石榴,在康定被叫做刺果果。因生长它的枝条满是针刺,故采摘时需小心翼翼才是。吃这种状若小小糖罐子的果子时,嘴巴就像一具果汁机,吸纳的是汁,摒弃的是渣。汁甜中带涩,颇具野果的清香。不知糖罐子是何物具何味的曼曼,这下该略知一二了吧。
喝水完毕,就是吃野外第二餐。没宽敞的阴凉地,就各自找了有灌丛影子且可落坐的地方将就吃了。明仔是全程被小罗背下山的。已忘了明仔在这餐是否进食。也许,他压根儿就待在小罗的登山包里没有落地。——对一个只有三个月大小的狗狗来说,此行也许着实让它吃不消了。
山涧旁的灌丛有青杠树、糖罐子,还有长大的脚基苔(蕨菜)。没想到长大的脚基苔是如此地枝繁叶茂,颇有古典油画的味儿。此前只知幼小的脚基苔是什么样子。就对着它们猛拍了几张。
顺着山涧下山,斌华介绍说方才走过及现在正在走过的这个地方就叫尼姑坪。回家后查了谷歌地图,发现尼姑坪其实就是大草坝所在的那座山的准南面,准北面是子耳坡,东面是白土坎,西面是连绵的山峦。——据说可以由此走到木格措景区。在此,“一座山”只是一个大致的概念,以溪沟为界。大草坝所在那座山准北面的沟为子耳坡沟,准南面的沟为母猪笼沟,准东面的沟就是折多河所在的谷地了。
至此恍悟,来去大草坝的南面捷径其实就在母猪笼沟的北侧。曾与一拨朋友在一个冬天由此去过大草坝,还在大草坝的雪地上以一种很不怕冷的姿态留了个颇具风范的影,只可惜路没记着。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当时间充裕,多走一些路是会多长见识、多出感想的。可不,这次虽走了弯路,却认知了尼姑坪、尼布拉喀、母猪笼沟等地,虽弯犹荣。正如,年轻时少走一些捷径、多受一些磨难,是利大于弊的。
是后来听同办公室的郑双全老哥讲南郊背后的那片坡地名叫尼布拉喀,又叫色多衙门的。从尼姑坪顺着山涧下来,没走多久,便到了那个地方。而从那个地方到母猪笼沟还走了好长一段“摸着石头过河”的路。
听2004年与一拨朋友来过尼布拉喀的斌华讲:那时这里才种了树,显得地多绿少,现在,这里的树长大了,绿多地少了,看来,退耕还林还是初见成效了。
而母猪笼沟,则是由我们在尼姑坪一带所见的那些山涧汇聚、冲刷而成,后经烈士陵园等地流入折多河。从地理位置上讲,母猪笼沟位于南无寺西南侧,相距几百米。
在白土坎上的小路行走,依然可以看城中景象,与在大草坝上俯瞰类似,只是现在是近距、逆向。一切,宛如一牙弦月,一天的大半时间是在圆弧上行,小半时间是在弦上行。
游的核心价值是慢
从早晨8点出发到傍晚7点归家,大草坝之行共花了个11小时,但却颇感值得。进入景区,“马儿啊,你慢些走呀慢些走,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的态度是起码应具备的。如果时间不够,我可选择不去,或选择与短时相匹配的单个或少数景点游,否则,就对不起风景对不起景区了。
很高兴此次大草坝之行的同行都是些喜欢慢游的人。对此,我心怀感激。
此行惟一的憾事发生在五天之后:三个月大的明仔不幸去世了。下山之后,明仔就病了,主要症状是拉肚子,吃药打针也未见效,最后,撒手人寰。愿明仔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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