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06月02日
■贺先枣
(三)
巴绒让尼玛多吉备头驮牛,到村里保管室领点干元根、青稞来,给母马添点精饲料,好让马驹有足够的奶水。
尼玛多吉赶了头驮牛就走,下午才出了山沟。看见远处的庄稼地,也看见奶牛组撑在水沟边的大帐篷。他晓得这个时候,奶牛组的妇女和姑娘都不在帐篷里,而分头在坡上、灌木丛中找那些奶牛,找到了又才把它们集中起来往回赶,等赶到时,太阳就要落到山背后去了。
远远的,似乎都有妇女们好听的吆喝奶牛的声音。也没费多大神,尼玛多吉就分清了拉姆错那格外好听的嗓音在哪个方向。他扔下驮牛不管,借着树桠的遮掩,悄悄朝着拉姆错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拉姆错正在骂一头不停吃草的奶牛要胀死,不防被人后面拦腰抱起,她吓了一跳却又笑出声:“翁姆,你疯了,洛达吉就是这么抱你的吧!”但马上就知道这双有力的手决不是同伴翁姆的手,急心回过头来,原来是尼玛多吉!一时又惊又喜,她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一下到了自己身边。尼玛多吉一松手,她反倒扑上来把他紧紧抱住,没站稳,两个人就倒在草地上翻滚。
以往,尼玛多吉抱住拉姆错总是不断地说,他一拿到工资就要给她买什么衣服、还有什么松耳石、镯子,还要带她到他上班的地方,除了照管他们的儿女,烧茶,其余什么事都不做。而这回尼玛多吉却告诉拉姆错,母马生了匹漂亮的马驹子,敢说一个村寨的人都没有见过那样的马儿,那是匹少见的马儿,长大了,不得了呢。
拉姆错是村寨里最漂亮的美人儿,村里人说,女人怎么好看她就怎么长。她同尼玛多吉好上以后,从没有把尼玛多吉许的那些愿往心里放,她只要同他在一起,她才不管什么工资不工资、工作不工作。这回也一样,她根本不把马驹当回事,她抱住他,不让他走,不让他起身。尼玛多吉说要去驮元根、青稞,母马吃了奶才多,马驹才壮实。拉姆错放声大笑:“是不是你同那匹马生了马儿了啦?那马驹就是你儿子呀……”尼玛多吉不让她疯说,低下头去用嘴堵严了她的嘴。
(四)
临走,舅舅对尼玛多吉说,公社的干部说的,县上在准备成立革委会,公社也要成立。等成立完了,就会研究从部队回来的人们的事情了。尼玛多吉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赶着驮牛上了路。公牛组起码还要在半高山上呆一个月才往沟里搬,半高山的草不多了,公牛们老往矮处跑,少了一个人,要把牛管好拦住,难哩!尼玛多吉急着往公牛组去。
驮牛背上有点东西,走得就慢。走到奶牛组帐篷前,还不到正午,拉姆错她们都不在,只有依嘎阿妈守帐篷。喝了茶,尼玛多吉很无情绪的上了路。
一想起要等县上、公社那些什么会成立完了才研究自己的事,尼玛多吉就心烦。他从小就在村里放牛放马,等到去当了兵,又分到“军马场”放马,放马也不怕,谁想才放了大半年,靶也没有打几次,许多人都调去“支左”去了,或者到什么地方参加“军宣队”去了。尼玛多吉不识字,哪儿也不让去。他放的那批马又赶到别的军马场去了,不知怎么的就让他回家转。入团入党的事都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就回来了。回来还不好意思对别人说连枪把子也没握热,越想越心烦。
烦了就打那牛,那头牛却是个不怕打的,还是慢慢走,想很用力打,又不忍心,尼玛多吉心头很窝火。幸好不知怎么一下又想起了那头小马驹子,心头一舒畅,尼玛多吉就唱了起来:“阿拉阿拉阿拉热,塔拉塔拉塔拉热,你是从天上下来的神骏,在人间走再远的路也不说不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