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枣

    老彭，重庆江津人。五十年代就到高原牧区工作，是雅砻江上游牧区一个乡的会计辅导员，经常要到各生产队去帮助算账、记账。他自称同狼是有缘分的，多次同狼打过交道。

    有一年，老彭回老家探亲过春节，返回牧区时才三月中旬，恰好碰上了连续几天的大风雪。老彭在一个名叫折里桑夺的地方，住了好几天，后来终于得到了口信，说乡上人已派人牵马来接他，要老彭安心等。老彭想法不同，他想的是早一点回到自己工作的那个乡，得到了口信就上了路，满以为在路上会碰到来接他的人，谁料一上路又刮起大风，下起了大雪，顶着风雪走来走去，竟迷失了方向。天色渐渐暗下去，雪却下得更密，看看腕上的表，已经是六点过了。老彭着急，越发顾不上认路看方向，只求找到一个躲避风雪的帐篷，过了今晚再说。有人住的帐篷一直没出现，忽然走到一处石壁下，再一看，石壁下有个不大不小的洞穴。老彭就打定主意在洞穴中避一宿再说。

    弯腰进洞，掏出电筒一看，洞不深，伸直腰身也困难，地下也不平，堆满石头。幸而洞内很干燥，没有风又还算暖和。同时，老彭也发现了洞的最底处有野兽栖息过的痕迹。乱石头中似有些小动物骨头残渣。到此时，老彭已无法可想，竟然闯到了一个野兽的家里来了。慌忙中老彭方寸不乱，便弯下腰去，把地上的石头都掏起来，一层层码起来，幸好洞口不算太大，不一会儿就堵了个严实。这“墙”砌得不规则，没法砌严的洞权且作为观察孔。包里还有些干馒头，胡乱吞些下肚，老彭就想好歹睡一阵。不想腿打不直、只好把头放在两个膝头上，昏昏沉沉迷糊起来。一直到下半夜两点，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老彭暗自庆幸：“真是老天有眼，不然在这冰天雪地里到哪里去找避风躲雪的地方。”裹紧皮大衣，不由又迷糊起来。

    突然，老彭砌的“墙”在动，接着有石头滚动声响。拿起电筒，就从“观察孔”里往外射出一股光。有野兽惊恐跳跃蹿走，冷风却送进来一丝腥腥的臭气。老彭不敢再打盹，静静的在这又窄又小的石洞里熬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兽又到了洞口，轻轻地哀鸣着，用爪子掏那些石头。老彭屏住气，突然大吼一声，手电光似白森森利箭又射了过去。野兽转身就逃，老彭把电筒一阵乱晃，野兽逃得更快。过了好一阵，老彭听到不远的地方，有头狼在嚎叫，那叫声使老彭浑身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老彭不敢再打盹，蜷得浑身酸痛，还是十分清醒。一直熬到第二天的上午快十点，老彭才推开石块，钻出洞去。

    没见狼的踪影，很快又辨清了方向，虽然说一夜没有休息，但这时的老彭在雪地里跑起来还是有劲得很，一心只想离那洞越远越好。

    另有一年，也是冬天。老彭到一个生产队去帮助做年终决算，住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里。这保管室其实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大殿，因此，墙厚门坚，还带着几分残余的威严。保管室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和老彭做伴的是一个非常机灵、上了年岁的哑巴保管员。

    有一天下午，哑巴保管员回家去取糌粑，保管室里只剩下老彭。半夜里，一阵阵叫人心悸的嚎叫声穿透厚墙吵醒了老彭，老彭的睡意全无，猜不透到底出了什么事，一直折腾到天都亮了，才随着一阵痛苦不堪的长嚎过去后安静了下来。

    保管员进门还没落座，老彭拉起他就走，想去看看夜里发出狼叫声的地方出了什么事。到了那地方，他们看到，连雪地下的黑土，枯草都给刨了出来。一头巨大的狼直挺挺地僵死在雪地上，肚胀如小山丘。距死狼不远地方，有一条还剩大半截的绵羊腿。

    两人把羊腿捡起来，剥皮洗净煮在锅里，然后就坐在保管室里各做各的事。活该!偷吃生产队的绵羊，生产队的东西可是那么好不劳而获的。老彭很高兴。他用这条狼皮缝了条皮裤，冬天非常暖和，据说，还治风湿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