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1月12日
■贺先枣
在嘎波区供销社,有一葛姓汉人,名善银。自称是“下江人” ,抗战期间随父到重庆,解放后其父及家人返乡,他独自一人来牧区工作,因为算盘打得好,所以在区供销社当会计。葛善银平时举止颇有乖戾处,常不被人理解。
忽一日,葛善银从一村寨里买回一头牛,村民们称这种牛为“朵勒”,又叫阿戈牛。这头牛矮小倒还罢了,只是瘦得不敢看,肋骨历历可数,背脊如刀楞。问他为何买了这样一头牛?答道:便宜,才六元钱。众人都摇头,他又补充说:村人嫌这头牛终日吵闹,我是做好事。
果然不差,这头“朵勒”成天低吟高吼,吵得整个供销社家家不安宁。区政府所在地也有好几个机构,人们也被那头牛吵烦了,都骂葛善银吃多了没事干。他倒好,天天还在想方设法让那牛多吃一点草料,那牛却不怎么吃草吃料,吃几口便吼一阵。
突然有一天不闻牛吼叫,听人说,葛善银找了个村民把死了的“朵勒”剥皮剖了肚。那位村民说,葛善银真怪,把牛皮作了工钱,他自己却只拿了牛的肠肠肚肚回屋去了。
年底,葛善银同区上几个人一起喝老酒,海阔天空神说胡侃。有人问已有酒意的善银,是不是把那“朵勒”的肠肠肚肚煮来吃了。葛善银鼻子里哼了一声,意似不屑。接着问众人可知牛黄,众皆茫然。葛善银娓娓道来,牛得了一种怪病,它便不能象无病的牛那样吃喝,吃点草料维持不死而已,又天天叫唤不停。这时,它体内正在起变化,在它的肝胆之间,胆汁正在变化凝结,那东西便叫牛黄。牛黄分上、中、下三等,所谓下等,就是胆汁刚凝成粉状时,牛不堪其疼痛过早死去;牛若熬得住,那胆汁就凝成碗豆状,这便是中等;上等牛黄则是已经凝成整块,呈圆形、很贵重,那头“朵勒”的丑宝就是整块的。
众人恍然大悟,又大惑不解地问:“怎么又是‘丑宝’?”他答道:“丑属牛,牛黄贵重之物,不是宝是什么?”
当问那块牛黄卖了多少钱。葛善银一惊,端起酒杯劝众人喝酒。直到人散,终不提及卖了多少钱。
又有一次,葛善银几乎被一位卖杂骨的村民打了一顿。供销社一直都收杂骨,说是运到内地去做肥皂。这位村民背了一筐牛角、羊骨,先过称是61斤,又复称只58斤,供销社主任骂村民连几分钱的便宜也想占,村民不服,因为葛善银从他筐里拿了一只牛角走,问葛善银他又吱吱唔唔不承认,后来是一位区上干部从什么地方提来两只牛角添上,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是年,葛善银从上海探亲归来,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吹牛。有人说,海子山下的那个海子里有怪物,道班工人亲眼见过。每逢夜静之时,那怪物便分开波浪上岸,其叫声如牛吼。有人反驳说,什么牛吼,是虎啸或是其它动物的声音。
葛善银说,我看是牛吼,是水中的犀牛上了岸的吼声。大伙就说,不可能是犀牛或别的什么牛,犀牛生活在很热的地方,其它牛能在水里生存?看来还可能是别的什么怪物。
高原上也有犀牛。葛善银说得斩钉截铁。
高原上不会有犀牛,其他人也说得斩钉截铁。
没有犀牛,哪里来的犀牛角?葛善银急了,拍着桌子大声反问。
犀牛角?犀牛角在哪里?众人也不让步。
你们还记得那回事吧,那个村民要打我,就是我在他的背筐里发现了一支犀牛角,我就拿了回屋。
大家当然记得,但没有相信那就是支犀牛角。葛善银更急了,说,你们以为我看走了眼,上海大药店的老师傅也会认不清?人家还说了,那是支独角犀的犀牛角,不是长两只角的那种犀牛角。
众人一愣,好一阵才问他,那么那只犀牛角又价值几何。这回,葛善银不急了,只嘻嘻一笑地说,喝茶就喝茶,扯那么远干什么。嗬,你们先谈着,我去烧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