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2月09日
■杨敏
我的孩童时期,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公家度过的。那里地处比较偏僻的农村,人们吃水用水要去河对面山脚下的水井担水。后来,人们凑钱买一条细长的橡皮管将山上的泉水引到村口,每天一大早,家家户户争先恐后忙着把水担回家,生怕水就停止了似的。每户人家蓄水都用一个偌大的水缸,形状各异:长方形,大口椭圆形,小口大肚型。有手艺的年轻人,干脆自己买来白瓷砖和水泥码一个水缸。
说起水缸,就想起外公的厨房,也就是我们叫的灶屋。外公的灶屋有一个长方形水缸,小时候调皮,仔细捣腾过,也就是敲敲打打、上下瞄瞄,瞧瞧水底,把头伸进去哟喝或者自己嘟囔几声听听回声。兴致来了还撅着屁股,把头伸近水面,努力地啜一口水,一口清凉井水特有的味道。水缸的石头壁很薄,一个指节那么宽,颜色浅灰近似灰白色,看着挺脆弱,但实际却很坚实。四面不是太光滑,正面是一些我看不太懂的图案,但是很有古旧的韵味。内侧上下八个角都用水泥糊出了一道巧妙的弧线,看上去养眼。水面经常会漂着一个塑料做的大红瓢,上面盖着外公用竹条和编织袋做的盖子。在我心中,水缸是整个灶屋的灵魂,是外公煮饭的源泉。
还有一个较小的水缸放在外公家门前的土坝子上,那是靠近水渠地方。水缸旁有一个洗衣石板,小水缸就方便舀水洗衣服、洗菜、养鱼、浇园子等。这种水缸上面一般耷着一条橡皮软管,努力积攒着小股小股的水流进。用一块木板盖住三分之一的小水缸,与其说它是盖子,不如说它是放东西的板子吧。放洗好的菜、衣服、水瓢,也有懒猫躺在上面晒太阳。有时候会有鱼,那些猫们就闻腥赶来,围在水缸上面滴溜了眼珠子往里瞅,胆子大的就扑棱着爪子抓,胆子小的,沾到水就立刻炸毛往远处跑。我最喜欢和那些猫一起看鱼,也不时捉鱼假装递给小猫,又忽然丢入水缸里,戏弄它们。但是,要戏弄这些“小虎崽”,免不了被抓成轻伤。
我们那边有一个风俗,叫做“抢金银水”,是在大年三十晚上12点,谁抢到井里的第一桶水——金银水,谁家明年就会财源滚滚。每当这个时候,是最有趣最热闹的时候,每户家里的大人挑着,小孩提着铁桶,一路飞奔到井前抢水。回家后,郑重地将水存在水缸里,不舍得饮用,连小孩子都很郑重其事的配合。等到初一这天,抢来的水只能饮用不能倒出去。这是忌讳的做法,不能将“财”倒掉。以前的人们过年讲究很多东西,娱乐也比较丰富。现在的事物丰富多彩,绝对比以前的好玩多了,但现代人过年总会觉得缺少那么一点“年味”,这可能就是习俗被淡忘了的原因吧。就像那水缸一样,就连村子里也很少见到了,哗哗的自来水流进又流出,有谁记得担水的日子,有谁还愿意去抢金银水。
又逢过年了,不由得又会想到外公家的水缸,那是我童年的一隅天地。它就如外公一样,沉实可靠又饱经风霜,沉淀了那些年月的快乐和艰辛。带着美好的回忆,我迈入了新的一年,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