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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之贡

甘孜日报    2018年12月29日

◎骞仲康

言及康定俞林,龙门阵特长,还真有丁点儿大。远在格萨尔建三处花花岭国之前若干年,以及之后若干年,康巴东缘,邛蜀迤西,都实存着另三处称之为‘林’或‘岭’的地儿了。这是古木雅牦牛王的三‘林’境域,康定俞林贡、泸定化林坪和汉源富林坝。三‘林’及远即近,与木雅邻氏的天地重叠,逶迤河山。这三方‘林’圜,匿处康与蜀之边,故称‘偏林’。

林、岭或宁、凌等等,若取藏语中的发音,有园苑之意,如公园称林卡,寺院称充林。宏观了,泛指圜阈境域,广阔中意示着开放自由。由此,俞林、化林、富林这三处林地,可理解为三处浸润着康巴传统色彩的密境。在民间,当其为三处古老的民生息壤。这林或岭,社区宽泛,社群宏恢,社体独特,属古典圆融的‘戈措’之‘戈岭’,类似华夏天下大局中的古国方国王国。土司制以后,百户甲戈,千户董戈,万户赤戈,其境大观。

西炉汉文方志所涉及的‘凌蛮三王’史迹,在康人传说中也可闻见,就是绛岭桑杰的传说。还正好对应曾经在大、小相岭迤西活跃一时的富林土王、化林土王和俞林土王。历史中的牦牛国度,每被学者考证在这里,想来也只是牦牛国的东边局部。三林胜地之间,动静颇多牵连,几成同一运数。三王俱强,又以俞林王为强中强。明清以降,蛮王辞世,叠宕三林,一度也曾衍作三处官家驻军的大营盘,安宁蜀西炉关。三林即为三宁,并同于南方邛雟的冕宁、安宁和北方达乌的泰宁、乾宁,以及稍西近邻的贡宁、康宁。一方面作为川滇以远之‘宁远’要镇,另一方面仍常葆自蕴的‘林’这层本土传统含意。

都不是小桥流水杏花春雨的韵致,都不是半亩方塘一垅稼穑的境况。用亦藏亦汉的话说,富林拟为富饶之域,对于康定,搬不空的九襄汉源是它。而化林拟为德化之域,对于康定,文风开化不识兵革之清溪龙爬堡是它。于是,俞林就该拟为境域中的圣境妙域了,明正土司和打箭炉同知共蕴的御林行宫是它。难怪,对于康定,世代风水都汇于折朵俞林呢,勘舆家闭了眼也敢说俞林满地福气。三林世代诸王,以其生平,演绎着华夏和羌夷共同开拓蜀西康东的伟业,终使三林成境。尤其俞林,无论对康定而言,无论对康巴而言,其故往中的沿革变迁,都潜沉着情思的堂奥,积淀着底气的厚重,博大是也,尤其精深。

出蜀入康,从富林、化林西行过来,零关道止,天路始起,打头就是俞林。元古世纪行盐之道,康北哈羌盐和康南盐井盐,都冲俞林聚来,都经俞林散去,俞林鼓动着盐道的脉搏。时光流逝,盐道湮于西风残阳,凭的让苍髯老叟当空怀旧。俞林属‘察隅’盐地。

继后输茶,其道修远。汉地茶甄,经富林化林,送到俞林。蜀人背夫放下背子,建昌矮马卸下鞍子,在这儿改成康人的牦牛驮子。路漫漫,情切切,汉人,磨砺着以茶维糸的命,经营着以命渴求的茶。俞林属‘甲隅’汉地。

蕃地及安朵所需茶甄,由牦牛迎送于俞林。生养于雪域的牦牛,出不得泸水大渡,怕热。便在这儿仰空长哞,呼唤东南来茶。为此,据说俞林的小鸟曾闻风而动,衔了茶枝扑愣愣展翅凌云,去拉萨向赞普送茶,一并送了自己的香魂到佛国。俞林,怎不让汉藏茶家感慨万千。于是,有灵的茶树,生长到了牦牛木雅乡土,那是雅茶。干脆,茶树生长到俞林,这是甲恩茶。

还有一样鄂瑟树叶,可以是茶。俞林更当是‘槚域’茶地。

俞林高处,为俞林贡,最初是天路上跋涉往返者的打尖处。马戈们的驻马塘,驮脚娃的牦窝子,袭着世代烟火。经年累月的长途畜力运输,行走大地的‘萨格若巴’们,四方旅康盼归的游子些,在俞林贡捱过漫长隆冬中的严寒,昱年返程。就近的牧群也在俞林贡躲霜雪,俞林贡是古风悠悠牦牛道上的站口,是牦牛道上牦蹄的着落,是木雅牦灵的归宿。

俞林之贡,其贡为高。这贡,本质上关糸着当地原始信仰‘贡巴’,贡巴高贵。贡之高,就属精神意义的现象了。俞林贡,同样,已然超越地势的高峻,位置的在上了。

俞林贡紧挨着雅加埂。俞林贡到雅加埂,是天然关隘,跨雪门坎、越石门坎,天门开处,达折朵居中,四下里呼应着碉门朵、魁仑朵、察木朵和吉古朵。依于俞林的折朵成景时,宏恢康巴致精致妙。俞林贡‘雅嘉极雪’是康定八景之一,有了雅加埂,远在西天人未识的贡嘎拉,就算初露面目了。摩岗岭恒起,冰峰雪岭与菁岚碧荫相承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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