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03月22日
◎龚伯勋
如何治理川边?有人向朝廷出主意说:“督办川边,因垦为屯,因商开矿。”可这屯垦开矿的事儿,说来容易做起难,不是一朝一日就能见效的。屎胀了才来挖茅厮,谁又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朝廷得到的“寻奏”是:“川藏急务,非屯垦商矿所能解其危迫。但就屯垦商矿而论,惟巴塘土性沃衍,宜于种植,拟在该处先兴矿务,需以岁月,或期底绩。至因垦为屯之议,未敢先事铺张。商矿两端,目下更难大举。原奏请派左都御史清锐督办川边农商矿等事,并将四川商务归并一局,应请毋庸置议。”(《清实录.德宗实录》光绪二十九年七月丁酉,即公元1903年9月6日条)。
凤全在光绪三十年(1904年)四月受命,八月抵打箭炉。遵照朝廷的旨意,他上任之后,急办的大事有三:一是收回三瞻,以固川藏门户;二是练兵讲武,以作西藏后援;三是屯垦、开矿,以实川边。
到了打箭炉后,他即上奏朝廷:“行抵炉厅,酌量招募土勇,克期出关。”得旨:“著即认真训练,务期得力。”同时他又上奏说:“遵旨筹办川藏事宜,屯练实为急务。而炉霍适当川藏之冲,欲保前藏来路,当自经营达木三十九族始;欲保川疆后路,当自经营新设炉霍屯始。拟待来春回炉合操,即往该屯切实查勘,分地举办。”朝廷要他会商有泰,认真筹办。九月,朝廷又下“谕令”:“有人奏‘西藏情形危急,请经营四川各土司,并及时将三瞻收回内属。’等语。著锡良(川督)、有泰(驻藏大臣)、凤全体察情形,妥议具奏。”
不难看出,朝廷对这个驻藏帮办大臣寄予莫大期望;他也雄心勃勃,确实想做一点事情。
光绪三十年十一月十八日(1904年12月24日),凤全即带着五十名卫队,从打箭炉驰赴巴塘。不久,他向朝廷奏报了“筹办饬收三瞻内属情形”。朝廷降旨要他“会商锡良、有泰妥速办理”。同时他又奏:“勘办巴塘屯垦,远驻察台(昌都),恐难兼顾,变通留驻巴塘半年、炉厅(打箭炉)半年,以期办事应手。”对他“变通”驻地,朝廷可不同意,降旨要其“仍驻察木多(昌都)妥筹办理”。(《清实录. 德宗实录》光绪三十一年正月壬寅,即公元1905年3月4日条)。他不遵朝廷旨意,坚持留驻巴塘,最终栽在了巴塘,这是后话。
凤全的经边,一开始就遇到强大阻力,举步维艰。那阻力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来自“商上”,即西藏地方当局;二是来自“僧土”,即寺庙和土司势力;三是来自庸碌无能的驻藏大臣和朝廷的无奈。
先说收回“三瞻”。所谓三瞻,系指雅砻江上游的上、中、下瞻对,今属甘孜州新龙县。当年有个叫波日.工布朗结(浑名布鲁曼、即独眼龙)的土司后裔,其父罗布七力土司反清失败受诛,属地被夺。这个“布鲁曼”为报杀父之仇,於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发难,一闹就是十七年。不仅先后占据了理塘、炉霍、甘孜、德格和明正土司的大部属地,而且势及乍丫、察木多(昌都)、青海的玉树和果洛二十五族等地方,纵横千里,号称“瞻对八万”,控制茶道,扼其咽喉,震撼川藏。朝廷先后五次发兵征讨,最后一次共调集西藏、四川、青海数万人马,分兵十五路,在雅砻江畔展开血战。在同治四年(1865年)七月,波日寨被来自西藏的部队所困,“布鲁曼”烧寨自焚。就在这年的十二月,朝廷将“三瞻”“赏给”十二世达赖喇嘛,交西藏地方当局管理,成了西藏在四川的远离拉萨四千余里的一块“飞地”。
哪知这一“赏”便给川边种下一个不安定的祸根。此后的三四十年间,驻在这块错杂于川界之中的“飞地”的西藏官兵,不时侵扰四邻,“构乱称兵,屡烦挞伐”,至于那些“番官之婪索货贿,毒虐边氓,更无论矣”(川督锡良上奏之语)。面对这一情况,早在光绪二十二年四月甲申(1896年5月31日),朝廷对“鹿传霖(四川总督)奏派勇营严防窜回,并豫筹办理瞻对情形一摺”的“谕令”就明示了收回瞻对的打算,并作了相应布署:“瞻对本系川属,近来该番官与明正土司互斗,恃强藐法,自应及早图维,豫筹布置。著即乘严防窜回之便,拣派明干大员,添募得力营勇,驰赴打箭炉驻扎,不动声色,相机妥办。如瞻对有机可乘,即行进抚土民,收回该地,以固川省门户。”接着,在六月庚午(7月16日)又谕:“瞻对番官上年与明正土司越界构兵,经鹿传霖等将驻瞻僧俗番官先后撤参,均经降旨允准。乃该革番并不遵照撤换,近复带兵越界滋事,干预章谷土司案件,勒令书立投瞻字样。迨经委员前往切实开导,仍敢顽不遵从,添兵抗拒,藐法梗顽,形同叛逆,自应慑以兵威。著鹿传霖即饬罗以礼出关再行开导,晓以利害。一面咨明讷钦转饬商上,如其稍知悔祸,领兵回巢,准从宽免其剿办,傥仍执迷不悟,即厚集兵力,妥筹进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