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昌平

   这一天毛大哥进城卖完菜，挑个空筐筐又走张裁缝门口过，被张裁缝喊到：

  “跑那么快做啥子？进来嘛，我找你有事！”

  “啥子事哦，还没挣到钱来做新衣服。”

  “你进来嘛！”张裁缝一张笑咪咪的脸让毛大哥觉得一定有事找他，不然咋个这么亲热，往天可不是这样的，找他要口水喝，都把脸拉得多长。找我做啥子呢？毛云刚的父亲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看着张裁缝一张笑得绽开了花一样的脸，毛大哥只有进了张裁缝的小店。张裁缝见毛大哥进了店门，更加高兴，又是端茶，又是敬烟。毛云刚的父亲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高的待遇，便急着说：“啥子事嘛？我还有事，你抓紧说，说了我好走！”

  “不忙，不忙！一点小事！”

  “啥子事嘛？”

  “嘿嘿，嘿嘿！”

  “笑啥子嘛，有话就说！”

  “我先说哦，今年你来我这里做衣服，我不收你的工钱！”

  “咹？不收钱！”毛云刚的父亲反而被他这一说吓了一跳。

  “是这样的，你不要吼。我那儿子今年要和王凉粉的女子办喜事，你不是会编歌嘛，麻烦你帮忙给这俩个娃娃编个歌，也给他们的喜事添点热闹。”

  毛云刚的父亲是一个编歌迷，只要听说是编歌，立马精神就来了，当即一口承诺，回去就编。

  “不忙，你编的时候，你不要说是王家，是李家，那王凉粉的女子是跟她妈姓的，王凉粉专门打过招呼的哦！”

  “晓得，晓得！放心，放心！说啰不收工钱的哈，记到哦！”毛云刚的父亲心头甜蜜蜜的，“划得着，今年打新衣服的工钱又找到起啰”！

  毛大歌说话算话，回去就一路走一路编了起来，还没爬上白土坎的坡坡，他的歌就编完啰：“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哟，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哟，看上溜溜的她哟。”

  “一来溜溜的看上，人才溜溜的好哟，二来溜溜的看上会当溜溜的家哟，月亮弯弯哟，会当溜溜的家哟。”

   毛大歌越唱越觉得安逸，回去就给婆娘唱了起来，他老婆也是一个爱唱歌的人，立马出门就在地头放开嗓子唱，当天村子头那些爱唱歌的姑娘、小伙就跑到毛大哥家来学唱，几天下来，这首歌就已经被大家传得四乡八邻都在唱了。

   毛云刚是康定非物质文化“溜溜调”遗产的传人，他讲的这些是有一定道理的，也还符合康定的情理，只是他一人在说，而缺少别的证据来证明，更何况这张裁缝是康定的哪个张家？他家中现在还有后人吗？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证明呢？这一切都还得进一步的考证。

   姑且算是一说吧！

   张文忆是康定出来的离退休干部，现在已是80多岁的人了。她说《康定情歌》就是她们在康定读中学时随意编的一首歌。没想到现在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她专门写了一篇《关于<康定情歌>几段歌词的由来》的文章发表在甘孜州一批离退休到内地的老文化人自筹资金编的一本以歌颂康巴为主要内容的内部贈阅的诗词杂志《康巴吟》第三期上。

   她在这篇文章中是这样说的：

  “六十多年前,我还是康定中学初十班一名学生。我们学校规定,无论高中初中一律住校。上课男女合班,晚自习则男女生分开。那时女同学相对较少,所以晚自习时,高初中女生同在一间大教室。当每晚上下自习的铃声一响,我们收拾好课本,各人手上擎着盏油灯往女生宿舍走,每每这时，便会有一位同学代头放声唱起当时的流行歌曲,如《流亡三部曲》、《花好月圆》、《苹果颜色红粉粉》等。有一天，一位从康定山区农村插班来的女同学就利用这个时间教我们唱了两句当时康定已经比较流行的“溜溜调”，这两句歌词是“跑马山上一朵云,端端照在康定城”，就这两句，没错。曲调可没有现在那么规范,比较随意。”

  “那时的中学生,对‘讲恋爱’这种事既好奇又感神秘,学校有一个姓张的高中男生和一个姓何的初中女生眉来眼去,有些意思，于是在学校就传开了,据说那就是在‘讲恋爱’。我们几个女生觉得这挺好玩的，就在那个女生教我们唱的‘溜溜调’中添加了‘何家大姐人才好,张家大哥看上她’这样两句。”

  “后来这首歌不知怎的，就流传到了康定城的其它几所中小学中，及至这首歌再次传回我们学校时，歌词中又添加了‘一来看上人才好,二来看上会当家’两句,而且已将‘何家大姐’改唱成了‘李家大姐’，为什么这样改，我们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