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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艺术作品集体无意识之美

甘孜日报    2020年04月24日

  ◎扎西次仁

  我们在学习、欣赏藏族民歌、格律诗、音乐、舞蹈、戏剧、美术等各类文学艺术作品时发现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藏族人特爱用比喻、隐喻、象征等形象化的艺术手法表现自己的审美观。我将这种审美观称之为集体无意识之美。这是为什么呢?这还得从藏族生活的自然环境、生产生活方式和深厚的宗教文化说起。

  藏民族世世代代生活的雪域高原,雪峰环立,江河纵横,地势高寒,空气稀薄,自然条件极端恶劣。对于长期依赖自然资源生存的藏族来说,这样的自然地理环境对人的文化心理结构的形成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一方面形成了内省式的意识指向,给宗教的发展留下巨大的心理空间。相对贫乏的自然生活资源,限制人向自然不断拓展和索取的欲望,转而追求内心的宁静;另一方面形成了万物有灵、敬畏天地、珍视自然、注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意识倾向。因此,既注重现实生活的具体物象,又追求精神生活的超脱,就成为藏族思想意识的主线;把二者有机结合的形象思维方式,就成为藏族哲学、政治、文化和道德等思想、意识与观念背后的主要思维方式。

  同时藏族在这样的自然地理环境条件下,产生了农牧业二元结构的自然经济,从而迫使藏族形成了定居和游牧迁徙生活并存的双重生活形态,这点无疑对藏族的文化心理和思维方式也产生了重要影响。自然经济条件下的社会实践,形成了藏民族重视经验和习惯的经验思维模式。所谓经验思维就是运用丰富的经验进行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联想,以发现事物之间的某些本质联系,他的基本方法就是思维主体对思维对象的直接归纳,往往以既有经验去解释和处理各种事物和现象,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因而,表象、联想和情感构成经验思维的基本要素,而事物具体生动、丰富形象的表象感观直观特性,既是经验思维的对象,也是经验思维展开的基础和根本。

  可以说经验思维是形象思维的表现形式。这种形象思维有两条基本规律:“一条是以己度物的隐喻,一条是‘想象性的类概念’”。隐喻的方法按照意大利美学家维科的说法就是“把有生命的事物的生命移交给物体”或者“把自己转化到事物里去,就变成那些事物”。在原始时代,这种主观化更具体是指感观化和情感化,从而赋予自然以人的灵魂、生命和意志,把它们看作同人一样具有相同生命和思想感情的对象,体现了原始思维物我浑然一体,物与人互渗的特点。由生命一体化衍生出来的人即物的观念,为美学上的东方‘审美同情观’提供了认识和情感的依据。所谓“想象性的类概念”就是用形象鲜明的突出的个别具体事例来代表同类事物。它是一种推己知人,又远及近,以少纳多,以己知把握未知,在有限见出无限的直觉想象能力。它突破了事物的各个孤立存在的自在状态,沟通了不同时空下的物的联系,具有丰富的创造力,引发人无穷的想象和联想,是藏族文学艺术审美价值实现的基本方式。由此,我们知道,藏族文化艺术注重形象化、比喻、隐喻等艺术手法,是由于经验思维内化在藏族人的意识观念中成为深层的民族集体无意识,而采用有意味的丰富形象阐述美学观念的方法,可以说是这种深层意识观念的表征。

  藏传佛教在藏区的传播、发展、固化,深刻地影响了藏民族的思维方式和思想观念。藏传佛教在与苯教的长期斗争、融合中,保持了苯教表象思维的特点,只不过以特殊的形象和宗教手段,象征地实现驾驭自然力量的目的,具有象征性思维的特点。

  藏传佛教入世和出世并重,它既肯定现实生活的价值,又追求精神超脱,把现实人生当作攀登精神高峰的阶梯,特别是藏传佛教的密宗,更把肉体的修持视为证悟佛法的便宜方法。在藏传佛教那里,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都被赋予佛法佛性的象征意味,二者完全冥合为一,对现实世界的观想是证悟佛法的不二法门。因此,形象思维是藏传佛教的思维方式。

  藏民族在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生产生活方式和悠久的宗教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形象思维为主的思维方式,它从深层次支配着藏族的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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