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妥善保管好这批珍贵的文化遗产,根据群众意愿,我们本着就地封存、登记造册的原则,与地方党委和群众协商,在寺院原址动员群众投工、投劳,兴建了45处文物保管室,并经群众民主选举产生了105名责任心强、在群众中有一定威望的义务保管员。对于踊跃捐赠典籍、印版以及其它民族宗教文物表现突出的村民,我们以四川省藏文古籍抢救征集小组的名义颁发了印有藏、汉二种文字,加盖有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和四川省文化局大红公章的奖状,并给予了一定的物质奖励。群众对此十分满意。当获奖的僧俗群众拿到奖状时,激动地说:“共产党真和我们藏民心连心。”原嘎托寺著名堪布、81岁的老喇嘛绛泽俄热高兴地表示,要与党同心同德,为实现祖国的“四化”作贡献。
在我们开展工作5个多月后,即1981年8月,党中央发布《关于整理我国古籍的指示》,强调“把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继承下来,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工作”。以后又恢复了国务院古籍出版规划小组,决定由时任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的李一氓主持这项工作。从此,全国性的抢救古籍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可以毫不惭愧地说,我们开启了全国藏区抢救征集藏文古籍的先河。
藏文古籍抢救征集工作告一段落后,州里将古籍办公室设在州文化局里,我继续兼职古籍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州里正式成立编译局后,古籍工作正式移交给州编译局。
参加这一伟大的文化抢救工作,对我的人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新中国建立后,我系统地接受了汉文化教育,但对藏文化我真是知之甚少。印象深的是,1959年,我在康定中学上学时,参观州里举办的民改平叛成果展览。展览里有从寺庙收缴的名为“欢喜佛”的铜塑像。解说词中说,这些淫秽的佛像证明,寺院反动上层满嘴仁义道德,实际男盗女娼。当时,我对宗教一窍不通,很接受这种观点。9个多月来,通过广大乡亲同胞的耳濡目染,通过二位活佛的言传身教,我受到了一次藏文化的洗礼,初步了解到藏族的历史发展离不开宗教。藏文化与宗教文化总是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佛教中的佛菩萨像,特别是密部的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佛像,其装饰、武器、坛城、自然环境全部是教理的象征,都有统一的象征意义。在密法典籍中什么形象象征什么有明确的界定说明,只是对外教之人不作宣传。如,“双身佛”即象征慈悲与智慧方便法门相合不离。这是藏传佛教明空二分合一的哲学思想的艺术化再现。而藏文古籍不仅仅是经书,它是藏族在历史上形成的古代书册、典籍、文献资料和口碑古籍。其内容包括文学、历史、地理、医学、哲学、军事、碑铭、民俗以及乡规民约和口碑文献等等。藏族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其古籍数量之多、种类之繁、分布之广,均居中国56个少数民族之首。这是我们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是我们民族的历史记忆。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不了解宗教文化就不可能深入了解藏文化。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漫游故乡的山山水水,我在细细地品读一卷厚厚的书,一卷我们民族用血和泪书写的史书。我慢慢地读细细地品,开始逐步认识藏文化的博大精深,并从此爱上了藏族文物保护工作,走上了终生从事这一神圣工作的道路。
9个多月来,我跟随在西绕俄热与曲吉降泽二位活佛左右,与他们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受益匪浅,与他俩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是他们把我带入了藏文化的领地,我视他们为我的恩师。回忆往事,我感慨万千。行文结束之际,我仅以此文缅怀爱国爱教的西绕俄热活佛。祈祷其灵童早日转世,盼圣者早日乘愿再来。 ( 扎西次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