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文

   古人说，观名山大川可以壮心志拓胸襟，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我从康定出发，沿川藏公路（318国道）西去理塘，沿途座座高山雄奇静穆，超凡脱俗，那种登高望远的奇妙感觉至今回味起来依然令人唏嘘不已。

   正是三月中旬，雪季已过，雨季未来，天气晴朗，路面已解冻。这个时节行车观景，真是妙不可言。4700米以上的高山，积雪未化，白茫茫一片；再低的山，青草还未发芽，一片枯黄，有种苍凉之美。

   而那些3800米以下山弯谷地，则镶嵌着一片片黛绿色的松林；更远处那些六七千米的雪峰突兀于天宇，在蓝天背景的衬托下，晶莹剔透，熠熠闪光。

   天空蓝的澄澈碧透，云朵白的至洁至净，阳光极其强烈，灼得人脸上生疼，但山顶的雪风依然刺骨地冷，路边残存的积雪在强光照射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亮，却并不融化。

   从康定到理塘250公里，沿途要经过一条条深谷和一座座高山。最著名的高山有三座：折多山、高尔寺山和剪子弯山。这些高山垭口的公路路面海拔在4450米到4750米之间，停车于垭口放眼远眺，是一种美中之极的享受。

   数百公里的视野里，景色雄奇壮阔，粗犷苍凉，令人不仅体会到大美突临的惊骇，还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时间和空间上的错觉。

   碧蓝的天空是一个轮廓分明的巨大的穹形，笼罩着积雪点点的波浪般层叠逶迤的群山，这些山的波浪越远越显得低矮，仿佛山脊与山脊的平面在向远方倾斜下去。

   就连天边闪亮的六七千米的雪山也变得矮小了，脚下的位置仿佛就是最高点，一切尽在俯视中。

   在高山上逗留的久了，因为空气稀薄的原因，不时想深深呼吸几口，继而思维变得迟钝了，记忆也不灵敏了，想象也变得单纯了。面对琼瑶仙宫般的雪峰和海浪般的大山，细细地赏，细细地品，不知不觉间意识就被伟岸的大山所摄迷。

   种种俗凡的情绪都似乎逝去的很远，种种关于闹市人群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往日里得与失、利与弊的公式和逻辑仿佛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视野中、思想中、记忆中只有这无尽的山脊和蓝天构成的宏大而单纯的境界——面对这种境界，我们渺小如雀鸟，没有纵横驰骋的思维，没有纷杂奇丽的想象。

   我沿318国道西行，从高山下到深谷，又盘山而上，攀上另一座高峰，然后再下再上，每登临一座高山都要停车徜徉一阵，都要在垭口公路上静静观景远眺，而在每座山头所见景色都各不相同，都给人一种新奇的感受。

   山是思想的参照。当我在四五千米的高峰上远眺蓝天白云，俯瞰千山万壑时，就觉得世间许多事物原本很微小，只是因为我们在低矮处看它，在角落里面对它、权衡它，才觉得它很大很重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