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细雨,记忆如烟,滴落之声仿佛来自天堂。是河水业已苏醒了吧,两岸垂柳翩翩起舞,宛若风中娇羞的新娘。花色也在一夜间砰然了,将尽数哀婉调成一份春意的拼盘。正所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清明是缅怀亡灵的时节,寄一份哀思遥望逝者。而苏轼的这首《东栏梨花》,并没有一味地停留在追忆上,诗人泼墨为春,堪比人生,充满了浪漫主义者的情怀。较之以杜牧的《清明》,少了些许伤感,多出几份唯美,吟咏间透着一腔生命的礼赞与热爱。
还是《清明》,宋代王禹偁则萧条了许多:“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尽管诗中所抒发的,是作者遭遇贬谪之时的心境,但他仍然借灯夜读至破晓,勤于自勉而不息,这或许也是其最终为朝廷召还之基石吧。此外,王禹偁的这首诗亦点出了与清明相关的一个节日,也就是清明节的前身——寒食节。
春秋时期,智者介子推外应强敌,内安乱政;在晋国大乱,协助太子重耳出逃途中,介子推为确保太子安危,不忍其忍饥挨饿,竟寻得一个无人处,割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烹而献于重耳。这便是史上著名的“割股奉君”。然而,重耳当时感动涕零,却在他重拾山河,成为晋文公并封赏功臣之时,独独忘掉了介子推。待得晋文公想起他时,介子推已隐居山林,不肯复出。晋文公便命人放火逼其下山,岂料,竟将介子推母子烧死在一棵柳树下。
柳树洞中,藏有一锦血书:“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晋文公失声恸哭,并将此日定为寒食节,举国禁火。翌年,晋文公登山祭奠,见那老柳树死而复活,便赐此树为“清明柳”,又将寒食节的次日定为清明节。由此,清明节便成了扫墓,踏春,祭奠先人逝者的日子,并一代一代传承至今。可时光如水,掠过年轮也涤去了岁月的痕迹,人们往往只记住了清明,而淡忘了寒食,就像人们仅仅奉行着祭拜形式,却难得忆起介子推,这样一位赤心重情,淡泊名利的义人。
不久前,上网看到一种叫“网祭”的虚拟祭扫,即在网络空间焚香,烧纸,从事各种祭奠活动。说是这样既节减,也便捷。我并不认同清明祭奠,太过铺张,却也不敢赞赏这类以网络形式,大肆取代传统文化的模式。何况,天公还是比较温暖的,即便是“故园肠断处”,也还是“日夜柳条新。”清明不仅是哀悼、追忆之日,也还是踏青、植树、流连春色之时。缅怀逝者,更是对生命的珍爱与憧憬。
有一本书的名字叫《为亡灵弹奏》,是西班牙作家塞拉的小说。我想借此寓意献给这个温暖的春天,让我们为亡灵弹奏,为我们自己而歌唱吧。(许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