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08日
■欧阳美书
活在最近几十年的人,称得上是有福之人,因为他们见证了很多前所未有之物,领略过很多前所未有的享受。马克思当年说,资本主义百年来所创造的财富超过了以往人类历史的总和,这句话套用在当下也非常适合,那就是我们短短几十年所见识的,同样超过以往人类见识的总和。曾有人玩笑说,自己的生活水平早就超过了当年的皇帝,譬如自己随时都有电视可看,古代的皇帝有么?自己坐上飞机就实现了“上天”的理想,古代的皇帝能么?
诚然玩笑者在此真是在开玩笑了,马克思的论断是基于社会整体而言的,是基于人类文明脚步而言的;而玩笑者却不过是拘泥于某种外物之形。真要那样说,今人也是不如皇帝的,譬如皇帝随时都可以看到真人板的戏剧,一言能定社稷兴衰他人生死,你除了有电视看还有神马呢。
在百年以前的体制下,皇帝的地位、权力、权利几无边际,有无限扩大之趋势;而科技时代或法治时代的个人权利边际却有无限缩小几近于无的趋势。它最重要的表现并不是社会对人的约束,而是技术、外物对个人空间的约束与侵略。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手机开始在底层民众中普及,有人兴奋曰:“有了手机,终于方便了!”手机普及之后,真还方便了,你找别人方便了,别人找你也方便了;甚至警察要找你也方便了,因为通过技术定位很容易锁定你在哪儿哪儿。
当时手机的功能非常有限,只有通话与发短消息两项功能,又由于通话费用昂贵、充电麻烦等诸多原因,很多人的手机平时都处于关机状态,手上拿着的那个玩艺儿不过做做样子。但那个样子是必须要做的,有如早年人们时兴戴手表一样,那腕上的铮亮的金属圈儿,时不时地总要在人们面前露一露脸,以为炫耀。笔者年轻时也曾把建筑工人父亲腕上的钻石牌手表强行转移到自己腕上并在高八二级好好的炫耀了一年,在那所今已不在的乡村中学,绝对属于头一份儿。但在那之后,内心有着“俺也曾阔过”优越感的自己对各种所谓的“享受”,除了真正喜欢的,必不可少的,貌似已没了什么兴趣。
时到今日,手机的功能愈来愈多,不完全统计就有通话、信息、上网、游戏、娱乐、阅读、支付、购买、交友、电影、电视、新闻、视频、办公、会议等,完全称得上“一机在手,天下我有!”在几乎所有的公众场合,你都会发现年轻的男女们,已经不看大千世界的美景以及身前身后的帅哥美女了,他们看的是手上那小小的屏幕,他们灵巧的手指在那小小的屏幕上不停翻飞,看起来很科幻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在与网友聊天打屁而已。而在更多的专业场合,小小的手机甚至可以成为武器,譬如对付上课的武器,对付教授长篇大论的武器,回到家里时对付无聊的武器。
近日有网友在某媒发文《退群,你敢吗?》罗列了微信群的各种圈子以及各类生态现象,特别是把个人那种深陷各类群的人情约束而难以自拔的情形描写得淋漓尽致。虽然该文果断提出有些不喜欢的群该退就退,但更多的如我等俗人,真还难以抹除那缕人情,冒着得罪人的危险去“退群”的。这其实就来到了本文的标题,在不断被外物“异化”之中……
仔细思考,我们人类真还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通过对自然万物的认知与利用,从而提升自己的文明水平与幸福指数;但同时他们也开始依赖于这种对外物的认知与利用,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譬如人们学会了用火,有了房子,有了电,有了车,有了手机,有了QQ与微信,以后还有机器人……我们在享受这些文明成果的同时,不但很难再回到过去,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外来物种束缚得愈来愈紧,而且渐渐地,我们的脑被闲置,双手再不会做事,双脚再不会走路,直到最终成为这些外物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