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霍县城全貌。 杨孝康 摄

■程胜利

       盛夏的七月，为了看孙女，我回到了久违的炉霍。其实一直都想回来看看的，只是因为身体原因，退休离开炉霍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

      炉霍，俗称霍尔章古，一个贯穿于鲜水河流域，具有数千年历史和文化的高原雪域小城，地处霍尔五部的核心，既是去藏抵青之要衢，又是茶马古道之重镇。藏民族英雄格萨尔曾在这里征战，文成公主曾在这里祈福吉祥，留下了无数动人的传说。炉霍也是一代藏画宗师“郎卡杰”的故里，藏族艺术的精髓在这里得到传承和发扬。1973年，一场震惊中外的大地震，原本刚刚起步的炉霍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据前辈们描述，当时的炉霍县城几乎被夷为平地，满目疮痍。

       我坐飞机到康定，再乘车到炉霍。现在的交通状况已经与我们那时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我一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过去我们从炉霍到成都，最快也要走三天。如今柏油路四通八达，这是我们的梦里才会有的幸福。

       进入炉霍，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那些年，青春激情的我在这片土地上成长、挥洒，每一寸泥土似乎都散发着我们奋斗的味道。记得那时，我买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每天都会耀武扬威地在炉霍尘土飞扬的小街道上飞奔，偶尔会在国营食堂排队买两个馒头，面对路人投来的艳羡的目光，我当时觉得自己最幸福。

      进入炉霍，其实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现在的炉霍已变成一座独具高原特色的新兴小城，一座座民族文化浓厚也极具现代气息的建筑，掩映着一直没变的蓝天白云，着实让人沉醉。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却再也看不到尘土飞扬中飞奔的“凤凰”自行车，整洁的街道上商铺林立，各类食品应有尽有，再也没有了当年排队买馒头的景象。我这时才觉得，幸福也是有变迁的。

      晚饭后，为了进一步感受小城炉霍的变迁，我沿着小城干净整洁的街道转了转。记忆里那个塞满垃圾、恶臭熏天的秋日河已经变的洁白美丽，秋日河穿城而过，两旁是民族味道浓厚的休闲步游道和绿化景观，还有独具特色的雕塑，像是在为每一个来这里的人讲述炉霍的历史与变迁。沿着秋日河继续走，霍尔广场、炉霍博物馆、霍尔风情街……，我仿佛置身于一场霍尔文化的电影大片，炉霍的风土人情、地域风情，还有茶马古道、唐卡等藏文化的精髓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展现，这就是我们过去梦里的幸福，如今它变成了现实。

      宽阔的霍尔广场上，飘荡着熟悉的锅庄舞旋律，好几百人围成内外三个圈跳着锅庄，好一场盛大的藏族舞蹈盛宴。炉霍人是热爱生活热爱歌舞的，我年轻就对此深有体会。在那个物质生活匮乏的时代，老百姓每天忙于劳作，虽然没有过多的闲暇时间去享受精神生活，但是热爱生活的炉霍人却从未因此隐藏能歌善舞的天性。那时，我们下乡去协助和指导老百姓收割青稞，每逢午休，大家就会在田间地头载歌载舞，即使是在劳作之中，歌声也从未停止。那些日子，我和身边的人脸上总是挂满汗水，却也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样的幸福，和霍尔广场上这些跳着锅庄的人们是一样的。

      在观看广场锅庄舞的人群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尽管黝黑的面孔已布满沧桑，再也不是当年的“小扎西”，但是那坚毅的眼神一点也没变！扎西是我当年下乡认识的，因为在地震中腰部受伤落下病根，扎西根本做不了重活。那时候，扎西的两个孩子都还小，家里的劳动力就只有他妻子一个人，在那个全靠种地干活的年代，扎西家的经济拮据。有一次我们下乡，扎西的小儿子在公社偷我们的干粮被当场抓住，我带着孩子去找扎西理论，他当时不以为然，任凭我和公社的干部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孩子肚子饿了，没办法啊！在不断地接触中，我和扎西慢慢成了朋友。扎西告诉我，他也知道偷东西不对，可是家里的经济情况如此，孩子也确实没有办法。我曾说：“生活总是会好起来的。”

      在我走向扎西的时候，扎西很激动地跑过来跟我握手。我惊讶地问：“扎西，你的腰病？“ ”好多啦，现在看病住院都不花钱了，县医院的医疗条件越来越好，怎能不好。”扎西说，现在政策好，特别是实施精准扶贫以来，在党和政府的帮助下，他家去年建起了新房，两个孩子也学会了手艺，都出去挣钱了，加上每年的低保等救助金和政策资金，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你当年说得对啊，我们的生活真的好起来了；过些日子，当年那个偷干粮的小儿子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哦！”在夕阳的映衬下，扎西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格外幸福。

      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幸福是看出来的、痛苦是悟出来的。今天的炉霍，幸福已经显而易见，无论是小城发生的变化、还是人们绽放的笑脸，向我展现了这个年代人们所追求的幸福！

      关于炉霍，我看到的变迁，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