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

计谋

杨泽贤在为女土司的事烦恼。章家麟提亲遭到拒绝，于公于私都不是一个好兆头。想起军长的嘱咐，心中十分歉疚。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现在真的坠入爱河，甚至不可自拔。

初到康北时，他以为要与一个土司结为姻亲是轻而易举的事，万万没有想到要把这一枝“边寨的鲜花”攀折入手竟是如此之难，这里充满了明争暗斗，婚姻自由这个观念在这片看似蛮荒的土地上早已成为习俗，女土司是那样的不受人约束，伸张自己的个性。

他现在面临的竞争对手无论哪一方面讲都不比自己差，自己与女土司相距是那么遥远，而贡布和泽仁都是那样的贴近女土司，虽然现在女土司对自己的爱情还没有公开表示，但可以推想，她有可能在贡布和泽仁二者中择一，选择班辕泽仁的可能性最大。这恰恰是省主席所不愿意看到的。他决定与旅长章镇中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我正要找你商量这事，我们当然不希望这个霍尔丫头嫁给其他任何一个人，更不能容许她嫁给班辕的人。”章镇中斩钉截铁地说：“都怪那个民国考试院长戴季陶，他一来班辕就如虎添翼，明摆着支持班辕和霍尔分裂西康。不管霍尔丫头有好大的靠山，她要敢嫁给泽仁，我就敢武装干涉，不信戴季陶还能从重庆跑来为她撑腰。”说到这里，章镇中用食指和中指连续敲打着桌子。

杨泽贤深为忧虑地说：“不知旅长有何妙策？”

“干脆给霍尔丫头来一个霸王硬上弓，何必还要与他们明争暗斗。”

“旅长的意思是……”

“我早已想好了，通知女土司到团部来开会，你就强行把生米给她煮成熟饭，那时就不怕他班辕玩什么花招了。”

杨泽贤万万没有想到章镇中会出此计谋，一时间不知如何表态。

章镇中看着杨泽贤说：“怎么，杨团长还不理解我的意思吗？”

“旅长的意思是要我对女土司强行。”

“哪来那么多文绉绉的语言？依我看这叫作‘阵前招亲’！”

“不行，到时候会闹出大事来。”杨泽贤说。

“怕什么？大不了同班辕和女土司打一仗。总之，我们决不允许班辕的人同女土司结亲。“

杨泽贤说：“万万使不得，这事情要传出去，我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在社会上为人？再说，这样做也许会适得其反，我知道女土司的个性。”

“什么个性不个性？女人嘛，你要征服她。”

“旅长，不能这样，这不适合我和她。”

章镇中不容置疑地说：“就这样定了，说干就干，明天我派人通知女土司到团部开联防会议。我们在团部认真布置一下，到时先礼而后兵，尽量争取她同意与你的婚事，这当然是上策，如果她不从，你就硬上，这也是出于无奈的下策。”

杨泽贤此时想到刘文辉在雅安官邸对他的吩咐：“章镇中勇有余而谋不足，女土司不是一般人，这事处理得不好，康北就会乱起来。”

如果真要按照章镇中的意图去办，这不是授人以口实吗？不单康北必乱无疑，自己还会落下千古骂名，给军长和康北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知道章镇中的脾气，只好委婉地说：“旅长这话有道理，不过，恐怕要事先跟省主席汇报一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须事事都要劳烦省主席，就这么定了，如果将来省主席要追究什么责任，有我章镇中替你顶着。”章镇中的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杨泽贤看着章镇中那不容置疑的样子，心里寻思着要怎样才能既不伤害章镇中又能确保他的想法不能实施。他知道女土司的脾气，绝不能硬上，况且他好歹也是中央军校的士官生，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有失身份的举动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