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洵

   柏辽兹、瓦格纳、布鲁克纳、马勒、他们这帮家伙，因为过足了音响试验的隐，所以我聆听的这时候会谨慎地选择版本，其目的不同于对布拉姆斯版本的选择，选择布拉姆斯的版本是为了更好地聆听布拉姆斯。而选择瓦格纳的版本，是因为惧怕索尔蒂的音响，所以选择克莱姆佩雷尔；选择马勒的版本，是因为厌倦了伯恩斯坦的音响，所以选腾斯泰德的版本；布鲁克纳是这帮人的一个例外，直达天庭、直达上苍！我觉得他的音乐是最不需要附加说明的，瓦格纳说布鲁克纳最接近贝多芬，其实他最接近音乐的本质，就像巴赫的音乐，都是一种“像宇宙一样不可思议的本体现象”。我几乎见到布鲁克纳的不同版本都会购买，当然听得最多的还是约夫姆在DG公司的那套全集（STEREO 469 810-2）。

   我尝试过向初次欣赏经典音乐的朋友介绍瓦格纳、马勒，只要事前把总体基调、气氛向听者介绍，反复播放一两个主题，多从文学的角度做些注解，他们的作品往往很容易被接收，还会惊叹其音响和气势。但是介绍单纯和朴拙的布鲁克纳却并非易事，布鲁克纳音乐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分先后地向我们涌来，您必须在听觉上熟悉他之前所有的音乐语汇，把聆听的心态调整到与他相同的虔诚的宗教状态，你才可以与那股反复不断涌动的洪流同步，进而化为自己内心的不断渴求，就像在这个阴冷的早晨，画室里又一次响起布鲁克纳。试图用附加的因素，文学的、美术的手段来解释布鲁克纳是徒劳的，这正是他的音乐更加耐听的重要原因，希图寻觅这些舒缓线条和细节单独的故事也是徒劳的，因为他们都融入主体的反复吟诵，这一点正好是我梦寐以求的艺术状态，万物生灵在冷静地、平等的精雕细琢之后都相互溶解了，就像现在的《家园》，刻画、罩染、调整紫色和绿色的份量；制造跨越细节边界的渐深和渐浅……。一年多时间里吃力而缓慢地向前推进，为了等待最后的一刻，所有敏感的细节都将在力度均等的状态下隐藏起来，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透明的色晕的痕迹。在约夫姆那里，布鲁克纳希望向上苍尽情倾诉的要求在绵密滞重的温暖色调萤罩下，不断涌动出宽缓而厚实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