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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炉夜话-——“康定娃”的故土情结

甘孜日报    2017年11月06日

骞仲康 画作

     康定称为炉城,又名打箭炉。康定虽小如弹丸,却因其复杂的文化融合,因其独特的人文气质所孕育的《康定情歌》而驰名世界。《箭炉夜话》以一个老康定人的视角,深入那复杂文化构成的底部,或抒情或解析,触及到山水历史,和那亘古不变的情歌心怀。

     ■紫夫

     一、“故土”析辩

     “康巴作家群”书系序言中,阿来很确定的写道:三百年前,这一地区才作为一个完整明晰的对象开始被书写,但这些书写者大多是外来者,是文艺理论中所说的“他者”……而我孜孜寻找的是这块土地上的人的自我表达:他们自己的生存感,他们自己对自己生活意义的认知,他们对于自身情感的由衷表达;他们对于横断山区这样一个特殊地理造就的自然环境的细腻感知。为什么自我的表达如此重要?因为地域、族群、以至因此产生的文化,都只有依靠这样的表达,才得以呈现,而只有通过这样的呈现,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呈现。

    按照这段话推理,这里所说的“自我”当指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种“自我书写”当然毫无疑问烙上了“故土情结”的印迹。话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该书中一篇文章《康定娃》。作者在文章中直言:“打我记事起,我就自称是康定娃,别人也说我是康定娃。当我进了学校开始填写第一张有关我个人的表格时,我才弄懂:原来这某某娃,其实就是指出生在什么地方的人,我出生在康定,当然也就是康定娃。”读者读完这篇文章,就会大至明白康定的“简要历史”,以及作为“康定娃”的作者,为什么对康定这片“故土”的书写会倾注如此真挚的情感。

    笔者曾经写过一篇“试论康巴文学发展阶段”的拙作并发表于报端,其中提到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康巴文学创作”。当年的作者中多数是五十年代前后出生的人,这批作者中就有多名“康定娃”。而他们的父辈却绝少有土生土长的康定人,几乎都是“外来户”。这就印证了康定作为一个“移民城镇”的历史。正如《箭炉夜话》中所写到的“打箭炉真正繁荣起来,当是1706年”。据此,笔者斗胆提出,“康定娃”的“自我书写”大致该从五十年代前后生于斯长于斯的文人开始。另外,笔者也非常诚恳地在这里说,如果你对康定的历史知之不多,阅读《箭炉夜话》这本书,绝对会少走弯路,受宜菲浅。当然,这本书并非历史教科书,而是“文化性”的书写记录,正如书名“夜话”,你会体会到与作者“围炉闲聊”中的收获与快感。

     二、“炉城笔记”对历史文化的探究

     作者在这本书里对康定乃至整个“旧时西康”的历史文化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和志趣去探究。开篇的《又见西康》:提起“西康,对现在50岁以下的人来说,几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的概念,但说到”康定”,因一首《康定情歌》唱响天下,其名可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西康”与“康定”有什么关系呢?不说不知道,一说很简单,“西康”是50年前我国的一个省份,“康定”就是当年西康省的省会。

     书中,收集了作者叙写的有关康定地理、世情、人际、社会等方面的美文。“二道桥”“折多河”“闹山鼓”“赵尔丰”“康定锅庄”……充分体现了作者对康定这片故土的熟知和热爱,对故土历史文化的关注和精心投入的探究。

     作者几年前发表在《西藏文学》上的《梦枕折多河》一文中满怀深情地写到:一条小河将小城一划东西,连接两岸的就是桥梁,城内不足一里的河上,从我们记事起就有四座桥梁……成为了小城文人的一大雅趣,称其为“四桥雪浪”,引得不少墨客来此抒情……(现在)没有了河的喧嚣,康定的夜更清静了,住在水泥筑的大楼内,隔绝了邻里的干扰,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觉睡得十分的沉稳,梦却比儿时少了。

     这里所指的“梦却比儿时少了”,可能不仅仅是指“儿时的梦”吧,其隐蕴的深意颇值得思考。内涵的反思,深情,如丝丝琴弦于无声处悄然地拨动人的心怀。而在《闹山鼓》《寻梦康定锅庄》等篇什中,这种对康定历史文化的由衷之情更是跃然字里行间。

     三、朴实无华的“闲聊”

     川人把“闲聊”说成是“摆龙门阵”,也有把东拉西扯的闲聊,称为“说夜话”;而这本书取名为《箭炉夜话》更是重申了作者是和读者们在“闲聊”,闲聊的物事看似“东拉西扯”,道古说今,但都是“箭炉”这个地方的真实“土产”,绝非“吹牛乱弹”。

    《跑马山上看康定城的变化》、《康定水井子》、《康定河堤栏杆的变迁》……每篇文章看似信手拈来,随意为之,却都能看到作者在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深层思考。例如,作者在叙述“水井子”时,一开始就提出“水井子是哪一年修建的?”,接着便道来它的源由,过去和现在,结尾便是直抒胸臆:珍惜它,爱护它是我们这代康定人的责任,我们没有一点理由放弃。而在《康定河堤栏杆的变迁》中,作者更是在历数了河堤栏杆的多次变换后,直言道:五代护栏见证了五个不同的时期,岁月苍桑由此可见一斑。对于康定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现在已是不复存在了的一些人事,作者从文化探究的角度也竭力记录“在案”。历史的进程和文化的发展进步是不该有断裂带的,尤如一串珍珠是不该出现遗珠之憾的。这些深究发掘的文化现象弥足珍贵,作为故土文化人,作者义无傍贷地承担了责任。《康定曾经有个动物园》、《康定城的拈香姐妹》、《康定的第一座水电站》、《早年的康定义务消防队》、《康定历史上最大的洋建筑——真元堂》……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朴实无华,让人阅读之间,真有“围炉闲谈”的感受,亲切、自然,轻松、自在,且能唤起强烈的故土情结,激发想与人畅谈尽兴的乐趣。

     四、烙在心灵深处的“童趣”

     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在面对故土的时候,体现最深的就是他的童心唤发。即使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伏身故土时也会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因为童年的烙印会深深地留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回忆童年往事,原本就是人的本能。这和人追求本真、纯洁的愿望一样,童年是人生不可重复,弥足珍贵的财富经历。在这本书里,作者为我们奉献出了22篇“童年趣事”。康定娃曾经经历过的这样“童趣”,很多都不会再出现了,这当然是因为社会在不断进步,原有的生活方式也在不断改变。但当年那些“童趣”虽然已成为了历史,其内在的精神实质却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代人的生存内核。

     社会生活环境的不同,形成特有环境中人的生存方式的不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康定娃”,童年的经历也和其它地区的同龄人有区别。在“炉城童趣”的篇章中,我们很容易找到这样的印迹。如打头的一篇《儿时的娱乐》,作者深有体会地说:儿时康定的娱乐可谓是又贫乏,又丰富。说它贫乏,是娱乐的地方和娱乐的形式太少。那阵是无电视可看的,连电视这个名字都从未听说过。电影每天晚都放,但确实不可能每天都有那两角钱的票钱。很多同学连学生埸那伍分钱都很困难。至于现时大礼堂广埸上的各种电动车,游乐园中的各种大型玩具,怕是做梦也梦不见的东西了。按那时的思维,这些东西,该是共产主义社会的产物了。……(那时)耍什么?是自己创造,自己寻找。接下来,作者把一个令人看后忍不住捧腹而笑的“挤得热热和”的童趣搬了出来。当年的康定娃,如我一样看到这里,耳边也会情不自禁地响起那童稚的呐喊声:挤得热热和,挤得莫耐和!再又搬出个“骑竹马”,就是找一根长竹杆放在胯下当马骑,在街上来回奔跑,还“指向哪儿就奔向哪儿”,当然如有此经历的人,也会在耳际响起“胖娃骑白马,骑马耍关刀……”的童谣来。那种情景,当然是傻乎乎,令人忍俊不住的了。再看接下来一篇篇标题:丢窝打铜元、看坝坝电影、探险三星洞、守门大礼堂、工会看跳舞、茶园听评书、南郊看赛马、河堤比跳跃、炸鱼雅拉河、砍柴李家沟、捡菌子……每看一篇,都如往事再现,仅就这一大串标题的串连,童年的般般痕迹就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了,真的是让人感慨不已。即使没有当年经历的人,读后也会动容。一个比我矮一辈的现代青年在无意中阅读了此书后,也很是感慨地说,原来你们的童年是这样让人想象不到的,很感人也很风趣呀!

     人生如四季,但和自然界的四季却不同,人生四季是不可回复的。童年就是人生的“春天”,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人生的春天”也足以影响人的一生。

     《箭炉夜话》这本书我已反复阅读多次了,每一次都让人有所得,也有所思。确如很多评论家所总结:好的散文能为读者提供情感含量、思考含量、知识含量。著名的白族评论家栗原小荻在《论作家本体的二度定义》一文中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作家的效益是能够获得像知已一样的真正的读者。读郭昌平的《箭炉夜话》,这种体会就尤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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