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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藏茶秘事》

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11日

     ■徐杉

      我与藏地有种种特殊缘分,藏茶就是其中之一。

      我对西藏最初的好感就来自藏茶,因为藏茶意外地缓解了我强烈的高山反应。那一年我8岁,第一次从成都去西藏拉萨。我父亲隶属于18军,1950年一边修路,一边徒步走进西藏,整整走了一年才到达拉萨;我母亲是1961年的援藏教师。那时他们无暇顾及自己的家庭,三个孩子分散在四川三个不同的地方。

      到拉萨刚下飞机我就感到头晕,接着开始呕吐,母亲说这是高山反应,眼里充满担忧。费了一些周折,她才请一个藏族用板车将我拖回她在拉萨师范学校的宿舍。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慢慢缓过来,依旧头疼,浑身无力,不思饮食。几天后,母亲要去学生家做家访,那时候教师家访似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义不容辞的职责。因无人照顾我,母亲只好将我带上,当时拉萨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公交车和三轮车,只能徒步而行。母亲担心我难受,路上走得极慢,时不时还停下来歇息。

     我们刚走到藏族学生家大门外,一家人就忙不迭跑出来迎接,藏族人天性淳厚朴实,对老师格外尊重,老师的孩子也跟着沾光。进屋聊了一会,女主人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送到我面前,母亲有些不安,说不必这样隆重的礼节对待小孩子,可是对方坚持要向我敬茶。他们说的是藏语,我听不懂,不过从神情和肢体动作能猜出几分。母亲看着我,眼神里透出担忧。我端过碗尝了一口,说了声“好喝”,就“咕噜咕噜”将一碗酥油茶喝下。男主人很开心,哈哈大笑,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没想到我初来西藏就能喝酥油茶!事后我才知道不喝主人敬的茶,是相当失礼的事。母亲一直不太适应酥油的味道,她身体比较羸弱,对腥膻食物特别敏感忌讳,几乎不吃羊肉,也不喜欢海味鱼类,初到西藏时闻到酥油的味就呕心反胃,甚至连装过酥油茶的碗洗净后也能嗅出来,为此吃过不少苦头。

      我喝下酥油茶不一会,就感到舒服了很多,甚至还爬到主人的屋顶上去看了看,这让母亲和主人大为惊喜。离开时,主人硬塞给母亲半块如砖头状的藏茶,还有一点酥油和糌粑,说:“这是菩萨赐给藏民的食物,吃了不会生病。”

      酥油和糌粑倒还不稀奇,可是藏茶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黑乎乎的,用粗大的茶叶和一些细枝条紧压成砖头状,有的压成长条状,食用时用刀戳一小块放入壶中熬煮。母亲说藏民地处高寒,食肉为主,又不出产蔬菜水果,茶不但能解除油腻,还能补充身体所需的一些营养,所以藏族有谚语: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茶。

      从此,我对外表丑陋的藏茶有了好感。

      暑假里,母亲带我去了林芝,父亲所在部队驻扎在那里。一天早上,我还在梦中,忽被一阵声嘶力竭呼喊惊醒:“山洪爆发了,山洪爆发了——”

      还没有醒过神来,有人猛烈地敲门:“张老师,张老师!”

      对方是母亲在四川时教过的一个学生,姓王,当兵来到西藏,恰好在父亲所在的部队,闲暇时常来看望母亲,帮着提水搬柴。

      母亲打开门,小王上气不接下气说:“山洪来了,快跑……”来不及多讲抱起我,拖着母亲往外跑。母亲本想转身拿放在桌上的手表,那是她上课必不可少的,可是小王不由分说阻拦了。路边停了一辆马车,车上堆满了弹药箱,那是小王拦下的,央赶车的战士将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说我父亲无暇顾及家人,他自己也马上要返回去执行任务。这时满是泥浆的山洪从树林里喷涌而下,挟风带雨而来。马车急速地奔跑,将我们送到一个山坡上,又转身离去,那里堆放着一些抢运出来的子弹,有一个军人守候。

       山下的道路很快就被洪水淹没,四周一片汪洋,巨大的树木漂浮其上,甚至还有羊牛在水面上挣扎呼号,再也没有人马出现。天上又下起小雨,我们逃难出门,什么也没带,衣服、食物、水,一无所有。最初的惊慌和恐惧过去后,饥饿和寒冷开始困扰我,虽然我出生于饥饿的年代,但却从未体验过饥饿滋味,在西藏军区驻川办事处的保育院和八一小学里,驻守西藏军人的孩子们受到特别关照。以致我成年后,对饥饿的感受和记忆,无不与那次山洪有关。

      黄昏时分大水才逐渐退去,我饿得有气无力,运弹药的人马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终于出现。返回的路在洪水的肆掠下变得面目全非,树木、乱石、深坑、泥泞、杂草,举步艰难。就在大家筋疲力尽时,忽见前面一块巨石后有一缕烟火冒出,一个藏族老婆婆佝偻着背出来,冲我们说了一句话。几个战士不懂藏语,母亲翻译道:老婆婆问我们喝点茶不?老婆婆到山里来捡蘑菇,遇到山洪无法回家,就在山上烧茶喝。平时老乡上山采药、捡蘑菇,因为路远中午通常不返回,就会带上一点茶和盐,在山上寻些东西烧来吃。大多数有毒的植物他们都识得,不会误食,但是风经常会将有毒植物的花粉飘散到一些可以食用的植物上,吃下去会有危险,可喝了茶就不会有大碍。还有即便是无毒植物,如蘑菇,没烧透吃了也会呕吐,或者肚子疼,喝了茶也会安然无恙。老婆婆对母亲不停的解释,母亲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工作需要她入藏后很快学会藏语,与当地人交流没有障碍。

      走过去,见火堆上两个军用罐头盒里茶水正“吱、吱”翻腾。这种红烧猪肉罐头盒并不陌生,部队驻地到处可以找到,不想还有这等用途!喝了茶后我感觉身体暖和了很多,也不似先前那么饥饿,带着温暖继续赶路。到家一看,满是淤泥,一片狼藉,门口还横了一根从山上冲下来的大树桩。部队炊事班送来一小盆米饭,一个红烧猪肉罐头,母亲用茶泡饭,我们站在稀泥地上吃,我连吃了两碗,从来没有过的香。母亲怕我撑坏肚子,制止我再吃,让我再喝一些热茶。那天晚上睡得很沉,梦里用军用罐头盒烧开黑漆漆的藏茶,再加红烧猪肉和米饭。

      从此,藏茶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而我对藏茶的深刻认识是在成年以后。我曾多次行走藏地,天寒地冻,困顿劳乏,高原不适,只要一杯滚烫的酥油茶下肚,立刻精神抖擞,倦意全消。加上童年的经历,我开始留心藏茶,关注藏茶,了解越多,兴趣越浓。中国是茶叶的原产地,共有六大类茶:绿茶、白茶、红茶、黄茶、花茶、黑茶。藏茶属黑茶,古代也称乌茶、边茶等。前五大类茶中,不乏如雷贯耳的名号,如杭州的碧螺春、龙井,安徽的银针、毛峰、瓜片,还有安吉的白茶,福建的红茶,蒙山的黄芽等等,莫不是奢侈的贡品,或王公大臣、或商贾巨富杯中的娇嫩之物,乃锦上添花。与之相比,藏茶没有耀眼的头衔,也没有文人雅士留下的风雅名号,但却朴实无华地贴近世界屋脊的大地苍生,为藏地雪中送炭。它是一种生活必须品,早已超越了饮品的概念,是雪域高原的生命支柱。

       机缘巧合,2008年初春,原四川大学党委副书记吕重九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原华西医科大学一位校友弃医改行从事藏茶生产,在了解藏茶历史后,感触颇多,意欲请人诉诸文字,青史留名,为此特地请了一位著名的电视剧导演,期望能将有关藏茶的故事写成电视剧。吕重九先生对我来说是亦师亦友的长者,接到电话后我赶去雅安,那里特有的气候和地理位置,从古至今一直是我国最大,也是历史最悠久的藏茶生产加工基地。同时从北京赶去雅安的还有一位中国科学院的教授,他受邀前去从事藏茶营养成分分析研究的。学医出身的茶商视觉独到,期望从文化历史、科学技术、影视艺术全面展示藏茶的魅力。到达雅安后,我们参观了现代化藏茶加工厂,和保留在简易博物馆里古法手工生产工具,以及大面积种植藏茶的芦山县、名山县、天全县等地。但是,这些似乎并没有打动我的心,我觉得文字一定是心灵撞击的记录,于是我婉拒了创作的邀请。不过雅安之行,却萌发了我想实地察看5000多公里川藏茶马古道的念头,这个念头加上童年生活的记忆,时时在我心里涌动,有时甚至搅得我不安,最终变成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急地盼望尽快偿还。

       于是,我踏上了川藏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是盘旋在横断山脉崇山峻岭之间,滇、川、藏大三角地带的神秘古道,是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国际商贸通道。川藏茶马古道始于唐代,东起四川雅安,经打箭炉(今康定),西至西藏拉萨,并可到达不丹、尼泊尔和印度等地,全长5000多公里,是当今世界上地势最高、最险要的贸易通道,也是古代西藏与内地的桥梁和纽带。

      川藏茶马古道分南、北两条线。南线从康定、雅江、理塘、巴塘,过金沙江进入西藏昌都地区的芒康县;北线从康定、道孚、甘孜、炉霍、德格渡金沙江到西藏昌都地区的江达县。沿线山重水复,重峦叠嶂,险峻无比,有许多令人胆寒的名称:“魔鬼之路”“死亡之路”等等。是世界上海拔最高、最艰险的路,需横渡汹涌澎湃的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易贡藏布江等,要翻越数十座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大风、暴雨、冰雪、塌方、滑坡、飞石、车祸、饥饿等惊心动魄的遭遇,至今回想起来既后怕,又激动人心,终身难以忘怀。

      如今,大部分茶马古道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川藏公路。这是1950年解放军第18军进藏时修筑的,我父亲就是筑路大军中的一员。行走在这条路上,尤其是川藏公路北线,一些地方还能看到茶马古道的遗迹,以及茶马古道上散落的文明碎片。

      在南线的巴塘,当地藏族朋友带我去鹦哥嘴,当年茶马古道上有名标志之一,1905年震惊中外的“巴塘事件”就发生在此,当时驻藏帮办大臣凤全与随行人员在此全部被杀,数月后赵尔丰率清兵到达,以藏茶为诱饵扑杀了许多人;在北线的边坝县怒江峡谷,一个老人告诉我,当年他们茶商的马队在半山遭遇雪崩,大雪如汹涌的怒江从头顶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被雪崩掩埋,他是因为拉肚子而成为了惟一的幸存者,很久以后他才在雪地里挖出同伴的遗体、马匹和茶;在林芝,肆掠的冰川摧毁了18军将士们修筑的公路,形成高山堰塞湖——古乡湖,并在周边留下房屋般大小的巨石;在类乌齐,我遇到从黑昌路落荒而逃的探险者,那里也曾是茶马古道,如今人迹罕至,被称为“亡命之路”……

      一路走走停停,我也变得又黑又瘦,旅途中的感受,无法细说,到达拉萨后,我忽然觉得应该写一写川藏茶马古道了。

      原因是,总有一些悲壮的历史片段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久久压在心里;总有一些感动令我感概万千,久久不能平息;我曾站在古人停留过的地方,打量着上亿年形成的山川河流,雪山草地,聆听风雨的诉说,心想,这崇山峻岭,苍茫大地留下多少沉重的脚步?又封存了多少久远往事?那些历史、自然、人物、风情、民俗将我紧紧围绕,有时甚至透不过气来,于是我有了用文字一吐为快的冲动。可是,没想到一落笔才感到这本书比写任何文章都艰辛和沉重,因为对历史的沧桑感,会引发对人生的沧桑感,增添心里的重负,引发久久不停的思索。

     在众多的历史书籍中,有关川藏茶马古道的记载极少,寻找这些散落的记载极其不易。古时西藏昌都是川藏、滇藏、青藏三条茶马古道的交通枢纽,而昌都又分两条路进入西藏腹地,一条是昌都、洛隆、边坝、嘉黎、墨竹工卡、达孜、到拉萨,这条线是茶马古道的主线。过去,一路上设有24个驿站,民间流行“穷八站、富八站,不穷不富又八站”之说,是对沿途经济、气候等因素的概括。24个驿站,藏民习惯称马站,马站通常设在集镇,或者有牧民居住的地方,以便能买到饲料和燃料、或者雇到民夫。这些驿站与我们在史书上认知的汉地驿站有天壤之别。父亲回忆说1950年当18军先遣队从昌都出发,到一个叫多洞的驿站时,那里仅有三户人家,居住在牦牛毛编织的帐篷里,能买到的仅是用作燃料的干牛粪饼,根本无法提供粮食和住宿。而古代商队在川藏茶马古道行走,也是自己携带帐篷和粮食,那个年代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另一条是由昌都、类乌齐、丁青、巴青、那曲,再转道去安多、以及青海部分等地。由于沿途人烟稀少,道路荒僻,故行走的商队也少。即使现在这条“黑昌公路”也处于年久失修状态,2011年我到类乌齐的经历,记录在《藏地八千里》一书中,可见一斑。

      我们今天称的川藏线南线,也就是318国道,即从巴塘渡金沙江,沿芒康、左贡、八宿、波密、林芝到拉萨的公路,是1950年解放军第18军进藏时,出于巩固边防、发展沿途农牧区考虑,历尽艰辛而修筑的。过去因为冰川密布,河流纵横,地质活动十分频繁,骡马商队视为畏途,退辟三舍,躲闪不及。由于交通不便,波密等地在1950年以前的很长时间里,西藏地方政府一直难以控制。

茶马古道如何形成?为什么有人冒死穿越崇山峻岭?答案是为了茶,为了茶马互市,这是历史上国家的大政方略。

     “茶马互市”起源于唐代,是中国西部历史上以茶易马,或以马换茶为主的贸易往来。在冷兵器时代,马匹是朝廷的重要军需物资,而汉地不产马;茶是边区少数民族的生活必须品,但只有汉地产茶。因此以茶易马,这是我国历代统治阶段长期推行的一项政策。到北宋,为了使边贸有序进行,朝廷专门设立了掌管茶马贸易的机构——茶马司。其职责是:“掌榷茶之利,以佐邦用;凡市马于四夷,率以茶易之。”并明文规定边区少数民族只准与官府(马司)从事以茶易马交易,不准私贩,违者予以处死,或充军三千里以外。据载:洪武时驸马都尉欧阳伦出使西域,因私自贩茶,被赐死罪。如此严酷的刑法,足见茶在当时何其重要!

      由于自然环境的因素,藏族和西北少数民族对茶十分依赖,茶能解毒去病,解除油腻,帮助消化,补充身体的所需的多种养分,所以茶不但成为中原王朝与西北、西南地区的藏族之间的大宗经贸商品,也成为与之保持友好关系的物质手段、制约重要方式之一。四川盆地气候适合茶叶生长,又临近藏区,故到南宋时,四川的边茶产量位居全国第一,茶马互市也成为全国之最。

      清代乾隆年以后,“边茶贸易”制度逐渐取代了前朝的“茶马互市”。随着交通和经济的发展,进入茶马古道的其它商品越来越多,如丝绸、布料、铁器、陶瓷、皮革、黄金、虫草、贝母等等。同时,各种文化也在茶马古道上相互融合,吸纳,在佛教为主要信仰的西藏,在茶马古道沿线,天主教堂、清真寺,与佛教寺院和谐相处,使文化更加多元化。还如,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最早就是由大藏商邦达•热嘎翻译成藏文。还有,在抗日战争最艰难岁月,邦达仓家族曾将大量军需物质从境外运回,并辗转通过茶马古道运到内地。

      边茶贸易是清王朝一项经济改革措施,也为很多人带来商机,当年西藏的一些大商无不是以经营茶起家,以马帮驮运藏茶为主,仅康定城一处,在清代就有40多家以交易茶为主的锅庄。一些地方的大寺院,也附带经营茶,以解决寺院的用度。而普通藏民更是视茶为珍贵之物,至今一些地方还保留上门求亲送茶的习俗。一些藏民有了钱仍然不愿意存银行,而是买茶储存。2004年我到甘孜一户贫困农耕藏民家造访时,见家中十分简陋,可佛堂靠墙处却堆放了几十条茶,我问何故?主人答是70多岁的老母的陪嫁,以及多年的积蓄,老母说留这些茶以备急用,故一直没动。2010年我到波密,在一个小商店为买什么送朋友犹豫不决时,店主出主意道:若是送藏族朋友,买一条茶比其它任何礼物都好。小店经营小型农机、山货和茶,用竹篾包装的一条条藏茶粗放地堆在一角。店主说特殊的环境、气候,以及制作工艺,使藏茶不娇贵,易存放,经得起颠簸摔打,而且越存越香。

       没有到过藏区的人很难体会到藏茶的重要,清末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见印度茶入藏十分担忧,上奏朝廷:“……若不设法抵制,势必东下,不独失我西藏之大销场,也将控我炉边根据地……”康定又称“打箭炉”或“炉城”。1950年解放军18军进藏,时任西南局书记的邓小平叮嘱:“解放西藏,多多带茶。”

      我曾10多次行走藏地,所到之处,无论是寺院、乡村、民居、餐馆,茶无处不在,连空气里也飘荡着酥油茶的气味,那是藏区特有的味道!就连藏族汉子夸耀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勤快能干时也常说:“每天早早地就烧好茶!”过去藏区雇工也多以茶作为工钱,因为茶比货币更恒定,不易贬值。茶是藏民的生命,藏茶造就的茶马古道,茶马古道连接了万水千山,使世界屋脊绚烂多彩起来

然而茶马古道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艰辛,尤其是在清朝中后期,随着国力衰弱,中央政府对边区的控制逐渐减弱,一些对西藏窥探已久的国外势力,尤其是英国,开始以枪炮开路,向西藏大量倾销茶,以图控制西藏。其实,英国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后,就逐步深入到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以及喜马拉雅山西段的地区,形成对西藏包围之势。先后派人以传教士、商人、探险家的身份进入西藏,并修通印度平原通往大吉岭的喜玛拉雅山铁路,在大吉岭大面积植茶,准备将大吉岭茶倾销到西藏。1904年西藏江孜宗山堡抗英之战就是一例,此后大量的印度茶从亚东中印边境涌入西藏,而西藏上层主战派与主和派一直纷争不休。英国军队长期驻扎江孜,英国在印度生产的香烟、手表、棉布、糖酒、毛线等充斥市面,使西藏的民族工业难以发展,直到解放军第18军进藏,英军才不得不撤走。

       清末民初,朝代更迭,天下动荡,茶马古道上官僚、商贾、僧侣、土匪、土司、头人等更是明争暗斗,加上英国人在其中煽风点火,叛军作祟,使茶马古道上风起云涌,刀光剑影,几度阻塞。

      在调查采访中,我听到许多川藏茶马古道的往事,也逐渐明白为什么有关这些历史的文字记载很少,这与不同的文化背景有关,也与处在不同文化的边缘有关。当公路替代了茶马古道之后,茶依然年年入藏,但马帮逐渐消失在历史深处。

       茶马古道带来了文明,但川藏茶马古道已经成为文明的碎片,多少年后还有多少人知道它?

       我决定以故事的形式记载那段神奇悲壮、惊心动魄的历史。于是,根据多年的采访调查,用自己数万里艰难的实地考察,写下了长篇历史小说《藏茶秘事》一书。

       该书以汉藏三个茶商世家、两代人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爱恨交替为主线;以英国人用枪炮开道、茶商贸易控制西藏,进而分裂西藏阴谋为副线;再以钩沉太平天国石达开兵败大渡河历史事件为伏笔;进而以四川保路运动点燃辛亥革命火种为时代背景;同时以红军长征强度大渡河为穿梭;多个重大历史事件相互交错,多重尖锐 矛盾斗争交织,多元文化的时空交叉,从多个侧面揭示出大变革时期川藏茶马古道上神秘莫测,风云变幻,跌宕起伏,匪夷所思的隐秘。

       谨以此书,祭奠已经消失的川藏茶马古道,祭奠那一段沧桑而悲壮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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