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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泥土

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14日

    ■吴安臣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踏着的不是泥土,而是地毯,地毯让我的脚下没了任何的依靠一样的空虚,想到泥土,是因为前几天看到绿化工人费力地挖坑栽树。轰鸣的机器带着尖利的钻头,使劲地往地面上钻,我很奇怪,钻机面对柔软的土地,怎么会碰到那么强大的阻力?后来才发现是树坑里有一层厚厚的混凝土,不知何时那些坚硬的东西会被掩藏得那么深,总感觉一个城市仿佛已经被一种坚硬包围了,这种坚硬带着硬伤,泥土在这个城市是希罕的,很多泥土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运来后它们被安置在花的根部,树的下面,一块又一块的真正的泥土正在淡出我们的视野,我们不再想念我们曾经来自土地,我们不再感念土地,走进超市什么都有,但是我们忘记了那些蔬菜和水果来自土地,但是那些东西是那么真实,却又来自虚幻的土地,因为种植水果菜蔬的土地离我们很遥远,甚至连那些倒卖蔬菜的小贩都没有亲自到土地上看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超市会生产一切,特别是现在的孩子,我们曾经的记忆脱离了泥土,我们穴居于城,忘记城外还有土地。

    其实土地历来是受人们尊重的,古来都有敬天敬地的传统,生养我们的土地,要抚育我们,更要在我们死去以后,覆盖我们,所以土地的无私引发了先民的敬畏和感叹,食我者,土地;衣我者,土地。于是头顶青香,恭敬地给土地老爷叩头,也许骨子里从小以来就受大人们的影响,对于土地我也怀着深深的敬意。

    土地的神奇超乎我们的想象,记得小时候看到冬瓜,问母亲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妈,这瓜怎么这么大,记得原先不是小小的一个,怎么一下子就像娃娃般大了?母亲的原话不记得了,大意是土地给予瓜了力量,现在想这种表达似乎欠妥,但是那是从土地里长出的东西,后来看武侠小说,看到一个情景,就是武功超强的大师,即将离开人世时,通过手掌从头顶将功力传给得意弟子,毕生功力输送完毕,这大师也神情委顿,一会就仙逝了,说明纵有高深的武功,终究有完结的时候,而土地就不同,她的能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养育着万物,哺育着众生,我就从来没听到过土地喊累。在我童年的世界中,对于土地总是怀揣很多的问题。

    我喜欢脱了鞋子,在新翻开的泥土里踩来踩去,用脚心感受泥土的温度,那刻感觉到自己和大地是紧密相连的,仿佛一瞬间就可以长成一棵树一样,虽然母亲说过多次,说经常光着脚会得皮炎什么的,但一到地里我仍然喜欢赤脚,光脚让人感到坦然和自在,所以小的时候很少穿鞋的,不是为了节省,而是觉得光脚舒坦,现如今进城了,再不会光着脚走路了,就算在城里流浪的人脚上也会套双胶鞋,城里的水泥地面太硬了,稍不留意会硌着脚的,再说光着脚走,有碍观瞻,你想想上身西装革履,下面却光着脚,真的不太协调。最多在住处的瓷砖上踩几个来回已经很不错了。离土地似乎远了,水泥路面,柏油路面将我的脚和土地隔离开 来,就像老人家说的,我们的脚接不着地气了。

    有次到安宁泡温泉,温泉池旁有一鹅卵石小径,一伙人泡了许久,突然有人提议赤脚走走石径,一伙人真的脚颠得像残疾人,艰难地走了那么一段,似乎找回点以前在乡间踩泥土的感觉了,但是石头毕竟太硬,没有土地的温厚敦实,踩土地上那种踏实的感觉寻不到了。

    每一寸乡土都是值得我怀恋的,虽然有人说何处的黄土不埋人,但是我想有那么一天,我魂归故里的时候,自己的躯体能躺在故乡的土地深处,虽然说逝去以后我没有任何的知觉了,但我还是喜欢乡间那松软的泥土带给我的温暖感觉。土地的神奇是无穷一生难以明白的。土地迎接新鲜的我,也接纳将来腐朽的我,她的宽容与博大无人能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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