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华

附近的一家小餐馆，以做家常土菜在小城闻名，偶尔去光顾一下。刚一开春，店里增加了一道新菜品，清炒芦笋。新鲜的芦笋放在清水里泡着，显得净白、清脆，诱人食欲。在我住的北方小城，几年前芦笋还是稀有食材，估计是运输业发达了，现在也能应着时令尝尝鲜了。

新鲜的芦笋，切片，开水里一焯，去掉芦笋里的清苦味，除了常见的清炒，还可以凉拌、炖汤，入火锅，任意一种吃法，都掩盖不了芦笋的鲜嫩清香。

芦笋，说白了就是一种芦荻的嫩芽，据说在湖南洞庭湖一带，寒冬一过，芦笋便是雨后春笋，诗中写的，“楚天云雨第一雷，便是芦笋破土声。”这情景，我没见过，但能感受春天采食芦笋的那种情境。

在我乡下老家，有“春天吃芽”之说，通常春天的“芽”，除了解决温饱之需，更多的是尝它们的新鲜，另外对一些春天易发的疾病，或兼有食疗作用。

早春时候，我们这里产一种茵陈，其实就是一种黄蒿草刚刚破土的嫩芽，连着它的根茎被扒出来，洗净泥土，茵陈洁白的根系连着青青的嫩芽，就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茵陈的吃法主要是凉拌，把洗净的茵陈切段，加盐、味精、白醋即可。

茵陈的食用，口味说不上鲜美，其中有一股子青涩味道，很难彻底去除。可能就是这种青涩味道，茵陈有多种食疗效果。我小时候，有一年患了一种常见的急性肝炎，便每天满地里去寻找茵陈，挖出来天天凉拌生吃，疗效立显。

比茵陈稍稍晚一些，可以吃柳芽，就是柳树的新芽。柳芽的清苦更明显，我母亲采过柳芽，也按照别人教给的方法尝试过，但总也做不出鲜香的味道来，于是放弃了。我有一位邻家婶子，家有5个孩子，生活相对清贫，这婶子很会变着法子做吃的，我喜欢吃她蒸的柳芽。柳树的芽，不要太嫩，更不要等它散叶，要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才可以采。新鲜的柳芽洗净，用面粉拌匀，然后放在灶上清蒸。蒸熟之后，放蒜末、辣椒糊，拌匀了吃，柳芽的清苦味道就被完全盖住了，柳芽入口绵软、清新，现在想起来，真是难得的舌尖上的清欢。

稍晚一些，到了谷雨前后，就可以吃香椿芽了。

以前在乡间，自然生长的香椿树很少，村里的房前屋后，偶尔有一株两株，也因为大量的采摘嫩芽，很难长大成材，所以在记忆里香椿芽也是稀有食物。那时候，我二奶奶家房后有一棵香椿树，她老人家经常拿着一根拐棍在树下看着，有人若是偷采，老人家肯定用拐棍捣着地面骂上半天。现在，到了季节，市场上会有大量的香椿芽出售，大多是专门培育的新品种了，产量高，并且可以反复采摘。

香椿芽的吃法很多，但鉴于当年香椿芽的数量有限，吃香椿芽都要加上相配的辅材，做成香椿拌豆腐，青白之间，不仅色相好，而且味道鲜嫩。另一种常见的吃法是香椿炒蛋，香椿依旧是主角，蛋的味道自然是被香椿的香脆掩盖掉的。

现在，人到了中年，头发脱落得厉害，一位做中医的朋友推荐，多吃香椿芽，可以补肾生发。我相信中医的食疗效果，但春天吃芽，更多是因为春天食物的鲜、香、嫩，还有用吃的方式，去感受春天所生发的无尽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