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8月27日
◎王俐莎
像我这样的90后,对“改革”的认知是相当特别的。1978年底开始实施的改革开放政策,发展到90年代初期,正好是萌生出蓬勃生机的时期。
从小就特别喜欢去逛街,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初的康定,是将军桥那一排旧房子,是新市后街泥泞的小路,是西大街上幽幽的烤串味,是小公司柜台里想要却不能买的那一盒巧克力。
至于在父母口中听说的“过去”,似乎更是难以想象。父亲描述的改革开放初期,整个粮仓大院里只有一台拨号电话。那时候,谁家里有一辆二八杠就足够别人羡慕,更别提“三转一响”都配齐的大户人家了。那时候还刚刚开始流行听磁带,大陆的听李谷一、胡松华,港台的听邓丽君、凤飞飞。母亲是农村人,她口中的改革开放初期,更多的是家常事。78年的时候,她刚刚初中毕业,跟着哥哥们下地挣工分,农闲时间则在家里作为“小老辈子”,带我的几个表姐。父母是89年结的婚。那一年,冷战结束,感觉世界和平。而时至今日现在再问,他们会告诉我改革开放初期其实挺好的,那时候人们的思想比现在单纯多了,至于其他,大抵是想不起来了。
我了解到的那个“过去”,村里是早上8点上工挣工分,中午12点下工休息吃饭,1点又上工。虽然这么高密度的时间安排,但辛苦劳作的成果并不会到自己手上,难免有偷懒的嫌疑。不过改革开放没两年,生产队就按照工分丈地、分地了,在舅舅口中,身为生产队长的他明显感觉大家的劳动激情高涨了不少。直到80年代中期,大家生活逐渐好起来了,条件好点的家庭都修了新房,条件差点的家庭也都步入正轨。
十年十年又十年,我家所在的小村庄,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巨大变革,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些砖墙已经变成了一幢幢的新楼,陪伴我长大的小狗也早已老去。
家乡的变化总是特别的容易被人淡忘。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长满三叶草的北门体育场已几经翻整变成了“鸟巢”的样子。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跑马山的春游秋游变成了缆车上下。已经回忆不明,到南郊须得用走、远的让我恨不得就在那里住下是哪一岁的事情。
而看现在,康定城除了繁华依旧,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般影像。处处高楼林立,别说城里,就连各乡镇也都全是硬化路。路边也不见了推车的小摊贩,连那盒似乎遥不可及的巧克力,在现在看来也早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消费品。体育场里晨练的人多起来了,跑马山上也修建得别具一格。南郊很远?不,十年前就已经可以坐公交车去到更远的地方了。这既是时间的力量,也是“改”与“革”的力量。
现在的我依旧喜欢穿梭在康定街头,随之闭眼,肆意遐想中的这座城一如过去般美好得令人惊叹。偶有一阵微风拂过,又仿佛听到遥远的经幡颂唱,也仿佛嗅到空气里依旧飘着的淡淡的酥油香。坐在街角的咖啡厅感受都市的繁华,夜幕降临时躺在草甸上看着漫天星光,抑或是冬天飞雪时跑到空地上感受宁静与纯洁,这些时候总让我感觉流逝的不是时光,而是我们。倘若我们没有随之改变,那么城市再美也无法打动人心,仅仅是一座没有灵魂的空城罢了。这样的城市仿佛没有呼吸的能力,转瞬即逝的美丽就如同手中握不紧的流沙,禁不住时间的考验。
一座城市的美不仅需要表面的光鲜亮丽,由她的人民折射而出与城市的和谐,往往更为重要。忙碌充实的城镇、辛劳快乐的村庄,还有穿插其中的每一个幸福微笑的脸庞。当再看一眼,泛黄的老照片里似乎还可以看到夕阳斜照在窗棂上的剪影,眼下的康定城,已然在这场吹了40年的春风中焕发出了另一种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