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绰

     山上的日子恰似山间溪流昼夜不息清清澈澈地从眼前淌过，阿妈的心也在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琐琐碎碎里停泊在了扎森里家的每一个朝暮、每一寸土地与每一棵草木间，仿若她生来便是那一片天地里的孩子。有一天，母亲让她到水渠边清洗她那条用羊毛编制的彩色腰带“加查呷然”。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她总感觉较往常有些心神不宁。正当她埋头搓洗时，跟前来了两个外乡妇女，其中一位身材适中皮肤白皙模样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正怔怔的盯着自己。阿妈有些恍惚，又有些不知所措。“孩子，这是谁的腰带？”那女人问道。也许就在那一刹那，聪慧的阿妈已从来人的脸上端倪出了什么，她板着小脸漠然地答道：“是我阿妈的腰带。”那女人蹲下身拉着她的手颤声说：“孩子，我是你的阿妈，是你亲生的阿妈啊。”阿妈用力甩掉她的手生气地说：“你不是我的阿妈，你差点把我丢进了河里，你早就不要我了。”听到这里，那女人突然掩面而泣。阿妈看见她哭，心一酸也跟着掉泪。那女人一把搂住阿妈哽咽着说：“阿妈不是要丢你到河里，阿妈只是想把你暂时寄养在别人家。你别哭，等阿妈有了安身之地，一定接你回家。”阿妈抽抽搭搭地说：“我不去，也去不了，我是他们用藏袍、茶叶等东西换来的。”这就是我可怜阿妈自两岁被抛弃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原来，外婆后来还是跟那位国民政府官员分开了。这次就是与吴用共村都色定单珍志玛结伴，以兜售酒曲名义专程来扎森里看望阿妈的。一场相逢就这么短促，短促得一如黑夜即闪而过的流星。或许，生命原本就如此充满了痛苦。或许，人世间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除了错的时间和没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