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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村庄

甘孜日报    2019年08月09日

◎谷语

淡紫色窗帘,把黄昏拉开又合上

这是大渡河上游深处的峡谷,是异乡

乱石堆垒成巍峨的荒凉,孤独高可触天

淡紫色窗帘,把黄昏拉开又合上

再拉开

木槿花落,洁白的呼喊还没翻过篱笆

而天光渐暗,挡风玻璃反射流年

随夜色逼近而来的愁丝泡进一杯晚茶

轻轻啜饮

这时代指尖递过来的漂泊属性

一弯山月递来故乡,搁置于窗畔

随小路蜿蜒而来的早年岁月,

适合独坐怀念

多少年了,裙裾款摆离愁

一枚钥匙打开被撕裂的感觉

故乡陷进父亲越来越深的皱纹

而我躺进一枚乡愁的稻壳,

一遍一遍疼黄昏

黄昏在鸽子翅膀下打了几个回旋

拉长、倾斜的影,恍惚的世界

朝南的窗打开被撕裂的生活

晾在对面房檐下的异乡轻轻摆动

静和淡蓝色烟雾布满空中

一串乡愁,清脆,吊挂于檐角风铃

哦,异乡如此明亮,蝴蝶静卧

无声而宏大如天空的呼喊,

来自菜园和篱笆深处

无人听见

云朵状的人生卡在石头缝

一直在枝桠上晃动

坠落的担忧,如影随形

多少年了,在异乡

把故乡一条田埂扛在肩上,来来回回走把自己折叠起来

最后一抹夕阳踩着钟摆声翻过香椿树篱笆

我很冷,我的菜园需要更多的照耀

但我没有权利让它停一停

我是个匍匐在尘土中承受的人

这是我恨着的:忍耐,期待,体内堆积的碎片

这是我爱着的:忍耐,期待,体内堆积的碎片

已有多久没出门了!我早已无力打听

那辆说好的邮车会不会来

把自己折叠起来,塞进某个位置

我只是想打理好我的韭菜、黄瓜和大豆

哦,你已离家多年

却仍然无法成为你自己白杨树枝高挑着残春和落日

白杨树枝高挑着残春和落日

寺庙,吊挂在一串佛珠上,沸腾着光

大风吹呀,回归的大雁,乡愁一字排开

山岗上的云团紧紧抱着

不使自己飘散

一把锁,打开,无边无际的漂泊

异乡,如一幅唐卡,贴在墙上

这散落在草丛里的人生,疼痛和呼喊,被小草吸收

或,消失在风里

一条道路于案头,摆来摆去,无法到达

哦,这被撕裂的人生,故乡和异乡

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裹着大衣,歪在一杯酥油茶里

把故乡掏出来,把玩,一点一点陷入

绵软的稻田,和母亲深深的皱纹雨后

盘山公路闪烁着晃眼的异乡

第七道拐弯处,走来第三拨乡愁

草原河如蛇,秃鹫翱翔于草丘之上

积雨云从折多山外来,悬垂于睫毛

白杨树枝,斜挑着雨后清寒和高海拔

木槿花淡紫、洁白

雨季耷拉在篱笆上

牦牛和藏绵羊围拢过来的孤独裹进藏袍

手抓牦牛肉,一碗酥油茶

青稞酒倒出故乡

把一条青石小径煮了又煮

荷包取出梯田,一层一层离愁

从山脚铺上山顶

穿过竹丛的小溪拴于脚跟

风铃在晚风里摇荡,飘摇的人生

卡在石缝里,木槿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

而我等在这里,人迹罕至

青苔漫上鼻端,皱纹从远方汹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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