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桃

徘徊班公湖东边湿地

湿地地表的丰富性

让我们以徘徊的方式

驻足，并希冀收获

天地之间的

大好光景

夕照终于莅临

点燃了在湿地盘桓的云的边缘

点燃了在湿地吃草的马的鬃毛

点燃了在湿地飞翔的鸟的翅膀

点燃了在湿地拍照的人的头发

点燃了我孜孜矻矻的黝暗瞳仁

晴朗的日子

在天地之间

总共会有两次

令人过目难忘的

激情燃烧

就像理想人生总共会有两次

令人过目难忘的

辉煌时段

一次发生在早晨

或年轻时

一次发生在黄昏

或年老时

一个九月的晴朗日子

我们在西藏的班公湖东边湿地

见证了黄昏时分的

激情燃烧

是当天的第二次

也是最后一次

激情燃烧

如火如荼

绚烂无比

令人过目难忘

纳木那尼的守望

并不是任何爱情都

值得守望

守望如山，很重

重得让喜马拉雅山家族的美人

纳木那尼

举步维艰，一步三回首

以至于

从她成为纳木那尼峰的那一时刻起

便面朝冈仁布齐

终其一生，守望

并不是任何爱情都

值得守望

守望如炬，执着燃烧

炽烈得让冈底斯山家族的男神

冈仁波齐

力拨迷障，从此不再心有旁骛

以至于

从他成为冈仁波齐峰的那一时刻起

便面朝纳木那尼峰

终其一生，守望

并不是任何爱情都

值得守望

如果不是真爱，如果不是

相爱如纳木那尼与冈仁波齐

那就让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抑或，历经多年枯荣

却不是终其一生守望

守望很重，也很炽烈

担得起守望的人

何惧风雨

并不是任何爱情都

值得守望

人的一生，说来不长

而守望是一种幸福一种甘愿

一种自此便与生命同在

此刻，我站在门士乡某片草原上

观想着纳木那尼与冈仁波齐

风很烈但，任风吹

一个听来的传说

让人感怀

像纳木错那样宽广

还差点才抵达

心已无端

悠然绽放

像纳木错那样宽广了

我要扔掉毡帽抛却丝巾

在离天很近的纳木错草原

肆无忌惮地

伸长脖颈

放声高唱

还差点才抵达

心已无端

悠然绽放

像纳木错那样宽广了

我要脱去外衣撤下饰妆

在水天一色的纳木错湖里

无拘无束地

畅游嬉戏

翻扑跌宕

还差点才抵达

心已无端

悠然绽放

像纳木错那样宽广了

我要骑上滚着银边的白色牦牛

在纳木错草原的无际旷野

衣袂飘飘地

寻找我心中的

念青唐古拉峰

还差点才抵达

心已无端

悠然绽放

像纳木错那样宽广了

我要跋山涉水去蜜会我

心中的念青唐古拉峰

那些平时绝难现身的疯狂念头

都在这里萌孽并

掀起波浪

别了，然乌湖

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而且是在同一客栈的同一间房

从这里放眼

能看见木片瓦房及木栅栏

地里的青稞业已收割

留下的麦茬依旧金黄

在再远的地方

便是静得恰似笼了一层轻纱的

然乌湖

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我们进藏以来所际遇的第一片湖泊

但也有些惆怅

因为明天

就要与你说再见

我们回家的路

在催促

或许

是因为相处越长久

越融洽

分别时就越会感到不舍

越会感到难过

如果

你曾因这相处融洽而喜悦

那么

你也将因这各奔东西而悲戚

就这样

我静若处子的然乌湖啊

我此刻的喜悦是你

我此刻的悲伤

也——是——你——

别了，然乌湖

我们进藏以来惟一两次经过的湖泊

或许自此一别

便再难相见

我想

我会记得那水洗黑的木片瓦及木栅栏

还有金灿灿的青稞地

还有静得恰似笼了一层轻纱的

然乌湖

别了，然乌湖

让我感到仙气与人气并存的一片湖泊

或许将来

我会有幸濡染一种静谧一份温馨

恰似飘拂在然乌湖水面的那层薄雾

若隐若现

柔曼飘逸

倘若如斯

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