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1月01日
◎罗凌
《a winter story》(钢琴)
《情书》是日本作家岩井俊二的小说,一个以爱与死为主题的故事,情节安排得很巧妙又不着痕迹,有早期韩剧的清新。日本音乐细听之下暗藏杀气,比如姬神的作品和各种尺八曲,但《情书》的同名电影原声《a winter story》却没有,它用非常唯美的音乐气场展现了一幅广袤的雪景,两个纯真的人儿,我不仅又想起了《血疑》、《绝唱》和《风雪黄昏》。
一痕雨雾,洗净了眼里的尘垢。过往的印记就在琴键上流淌,纯白,银黑,清亮。
握住伞,铺天盖地的墨水在苍茫间笔走宣纸,雨滴密密匝匝地种下,盛开着一种名为永恒的花,一首荒败的诗。紧拽着逃离的裙裾,想冲出桎梏,却发现,命运是大地,走到哪里都是命运。
雨在燃烧,坐守光阴两岸,生命的质感触手可及。无数个秋天聚合,以不可逆转的燎原的姿态,燃烧着青草。烈火莽莽,寒烟袅袅,瞬间的辉煌预示着永远的宁静。四季的逆流里,身影渺小如一粒草芥,那些心灵深处的忧伤,缓缓地,擦肩而过。
雨还在高处,不会止歇。凭海处的风浪,扑天盖地的喑哑,霎那间,又是流泻一地的湛蓝。那样磅礴的情绪,好像幽谷里的回声,渐近,又远,它以无止境的宏大的态势袭来,又以哀怨的声音绝去,潮起潮落,旁若无人。像极了一场疏离的大雪,先将世界淹没,再还之以唯美的萌绿。而我,始终无法抵达晴好与温暖,我与黄沙、与春天无边无际地冲刷下去,直至低谷,九天之间,竟听不见惊雷。心中高唱着的,那支浩然的歌终于被卷进了河流,这场死去的雨里,再也没有了忠烈的气息可寻,我便沉入岁月底层,做回一滴泪,等待来年的妍红,雨水顺着叶脉,滴进古井。
重回岸上。在黑与白流泄的灰色里,谱一曲弦音。用食指、拇指和中指缝补宿命的悲戚,手中,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花,放飞,便成了横斜的云。但我知道,它们还是会化作一袭烟雨,再度空漠或滂沱地落下。
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提琴)
巴赫被誉为“音乐之父”,足见他在世界音乐史上的地位,作为最伟大、最有水平的艺术家,他的乐曲有一种来自宗教的神圣。关于《G弦上的咏叹调》有一个传说:在宫廷舞会上,巴赫的大提琴被人做了手脚,除了G弦之外,所有的弦都断裂了。当大家准备看巴赫出丑的时候,他仅用一根G弦即兴演奏了一曲,就是今天的《G弦上的咏叹调》。歌德对这支曲子作了最好的阐释:“永恒的、和谐自身的对话,如同上帝创造世界之前,思想在心中的流动。好像没有了耳、没有了眼、没有了其他感官,而且我不需要用它们,因为我的内心有一股律动源源而出。”在巴赫面前,文字是轻浮的,我更应该屏息静气才对。
毫无疑问,我没有艺术细胞。但这不影响听音的赤诚,我的听觉亲和于那些音符。在我自以为是的解构下,音符们像园林里的花泛滥地盛开着,我追寻它们明显的变化,微小的颤抖,翻开落径上的层次,再将它们一一放逐。
这是重复的劳作,但每次都有新意。聆乐的过程也是感受的过程。任何人都可以否定这种懂得,但我怀着坚定的敬畏之心。在某个冰点或沸点上,我几乎可以看见一道灵光,就像作曲家脑海里偶然捕捉的顿悟,它迫使我写下去,最好不要停止。
虚构的庭院。深冬的早晨,或者说在天明前的那场梦里,我一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后来,我把它归结为对一种状态的总结。我们在光影下沐浴,动静交织,内中燃烧着火一样的金莲。我用一把手术刀,剥离了一棵大树的皮,清澈的汁液流下来,化成了皑皑白雪,那超常规的幻想和回天之术,仿佛在洁净的湖水里练洗了七次,终于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我完成了与假面的告别。
树没有死。它以坚挺的力量逼进云霄,再也没有低头,唯有布满命运的大地明了阡陌纵横的痛楚。在虚构的庭院,只有相对的真实和飘忽的意象。所有纠缠的梦魇,背景都是惨白的,如果你不幸从墙上摔下去,你的伤口一定不会痊愈,因为,那是一种宿命。就像这段弦律,我们可以理性地分析它的乐理,了解它的所属究竟是协奏曲、奏鸣曲、交响曲,还是小夜曲,而探其实质,这一切不过是人为贴上的标签而已,真正的它独立成篇,是某种思想的再现,它在空落的时光里,与我们的闪念擦出了火花,你可以抛弃,也可以拥有。
跨出一道门其实很简单,虚构的庭院毕竟是虚构的,你只要有强大的内力就行。